郁文正等着这句话,也不客气,道:“两个流民和李府的大总管交给官府按律处置,这也是我等黎民百姓应该遵守的律法。可这件事毕竟是李家督管不利,才令李家大总管狐假虎威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程度,若是不严加惩戒,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李大总管。照我说,处置了大总管不说,就是大总管的家眷和三姑六舅也应该一并驱逐出府,以儆效尤才是。”
李端嘴角都气歪了。
谁都知道李家的大总管是在为主子背锅,主子保不住他的命不说,还连他的家眷也保不住,那以后谁还敢给他们李家办事啊!
这和让他娘去给郁家磕头赔礼有什么区别!
郁家真是欺人太甚。
真以为他们李家是怕了他们郁家不成?
一句“不行”还含在嘴里,李端的耳边就响起了裴宴那清冷如冰的声音:“可行!一人犯事,阖府连坐。我朝律法也是如此。正好可以警告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也不可侥幸逃脱!”
“裴三老爷!”李端的脸顿时黑如锅底,道,“此事有待商榷……”
只是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一直像影子般站在父亲身后的李和突然站了出来,呵斥李端道:“还不闭嘴!裴三老爷听你说,那是虚怀若谷,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你别不知道轻重,乱了尊卑。这件事由我们宗房代表你们家应下了,你给我退下去,不许再胡言乱语。”
“和叔父。”李端当然不会把李和放在眼里,他大声道,“那些人都是世代在我们家为仆的,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全都赶出府去……”
李和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对李端发难,怎么会让李端就这样轻易地逃脱。
他大声道:“李端,你难道想越过宗房去自己拿主意?”
李端很想说“是的”。
可他不能说。
宗嫡长幼,是祖宗家法,若是这都乱了,这天下也就乱了。
他心里再不把宗房当回事,却不能大声地说出来。
李端只能憋屈地闭嘴,心里却盘算着裴家不可能拿着名册对着人清点他们家的仆人,等离开这里了,他自然能想办法为大总管开脱,为大总管的家眷开脱,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和这些人顶着干。
他心中微安。
裴宴已端了手中的茶碗,声音清正平和地道:“承蒙众乡邻和郁、卫两家抬举,请了我做中间人。我的意思已经在这里了,李家是否遵守——我一不是父母官,二不是御察使,还得看李家的意思。今天的事就告一段落,我还在守孝,不方便请诸位吃酒,今天就不留大家了,等我出了服,再好好地请大家喝几盅,到时候还请大家不要嫌弃,拨冗前来。”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裴三老爷言重了!”
“一定来,一定来!”
“那您先歇着,我们告辞了!”
众人纷纷起身。
裴宴也没有和他们客气,站起身来,就算是送客了。
从前裴老太爷可都是把人亲自送到大门口的。
这些乡绅还有些不习惯,但看着裴宴年轻的面孔,想着他两榜进士的出身,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郁文和卫老爷专程给裴宴道过谢之后,也随着众人往外走,却被裴宴叫住:“郁老爷,您请留步,我还有些小事想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