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江织这副样子,在骨,也在皮。
骆青和用手绢擦去脸上的血痕,隔着栅栏看外头的人:“你有七八年没来过骆家了吧,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他抬一只脚,踩在骆家的栅栏上,头发修剪得随意,风一吹,遮住了眉毛,他似笑非笑的:“你老子是推我下海的嫌疑人,我来认认凶手,不行?”
这么一头蓝色的发,本该不正经的颜色,叫他染了,倒不减他一身世家公子的贵气,反添了两分桀骜跟狂妄,很显年少。
像少年。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敢与天齐。
“你还没回答我,”他语调慢慢吞吞,不急,问骆青和,“这是在干什么?聚众斗殴吗?”
骆青和面不改色:“这小贼上我骆家偷东西,被我给逮住了。”
“抓贼啊,”江织瞧了那‘小贼’一眼,桃花眼里几度回春,都是笑意,“正好,我把警察带来了。”
“……”
骆青和哑口无言了。
周徐纺呢,是有点懵的,她只想安静地打架,安静地教训人……她不想蹲局子。
江织已经拨了电话了,靠着骆家的铁栅栏,在拨弄额前吹乱的发,道:“南楚,到了没?过来‘抓贼’。”
‘小贼’周徐纺:“……”
现在逃来得及吗?
“wu——wu——wu——wu——”
警笛声那叫一个响亮。
不到一分钟,乔南楚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刑侦队的程sir。
江织进骆家大门前,给乔南楚留了话。
“放她走。”
乔南楚看他:“什么意思?”
他说:“她是我的人。”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乔南楚问:“你派来的?”
他也不说是不是,就发话:“也不要伤着她了,不然,”
还有不然。
乔南楚等着他的下文。
江织难得表情这么严肃:“不然,兄弟没得做。”
“……”
哟,这哪是来认凶手的,是来英雄救美的吧。
江织不再啰嗦了,进了骆家大门,上一次来骆家,还是八年前。
八年前,江家与骆家关系还不错,江家老二娶了骆家的三姑娘,两家是姻亲,经常有往来。
江织不怎么爱出门,第一回来骆家做客时,十六岁,瞧见骆青和在教训人,就管了回闲事儿,把骆家那小哑巴唤过来,点名要他领路。
小哑巴也不知道被玫瑰花抽了多久,身上都是血星子。
瘦巴巴的,不知道有没有十岁。
江织问他:“你叫什么?”
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三杠。
还真叫骆三,也没个正经名。
又问:“它叫什么?”他指他脚边的那只胖猫,方才不知道躲哪了,现在才出来。
“喵。”
那只猫是真胖。
当时已经十四岁了的骆家小哑巴却瘦得像根杆,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又划了四杠。
“四?”江织瞧着那一杠一杠的。
小哑巴歪歪扭扭地又写了一个骆字。
骆四,橘猫叫骆四。
而他叫骆三。
“你会写字啊。”
江织刚说完,他受了很大惊吓似的,立马把那个歪歪扭扭的骆字擦掉,指了一下前面的路,然后扭头就跑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江织那次很晚才起身回江家,在骆家待了大半天,没有再见到骆三,直到傍晚,他的司机刚把车开出骆家。
有人砸他的车玻璃。
司机停了车:“小少爷,是骆家那个养子。”
那个小哑巴啊。
听说,还是个小傻子。
骆家人还说啊,他是弱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下车了,隔着栅栏看那瘦巴巴的孩子,对,顶多还是孩子,就不忍心责怪了。
他问:“你为什么砸我车?”
那小傻子也不会说话,他手腕很细,轻轻松松就从铁栅栏里伸出来了,摊开手,手心有一块红烧肉,油滋滋的。
他拿了块红烧肉,要给江织。
“你给我块肉干什么?”
他指自己的嘴巴。
“给我吃啊?”
他点头。
十六岁的江织很龟毛,有点洁癖,自然是嫌弃的,可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他还是接了。
那小哑巴放下肉就跑了。
江织看着手里的肉,又大又肥的一块红烧肉,还是头一回,有人送他一块肉。
司机知道他洁癖的毛病,赶紧递上手绢和水:“给我吧,您先洗洗。”
他放嘴里,吃了。
太肥了,腻得慌。
江织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块肉是偷的,骆家那个小哑巴为了偷那块红烧肉,还挨了一顿打,又是用玫瑰花抽的。
“织哥儿。”
“织哥儿。”
骆常德放下茶杯,喊了两声。
江织回神,把回忆压下,他抬眸,语气很不客气:“织哥儿也是你能叫的?”
骆常德:“……”
江家和骆家是姻亲,按照辈分,江织还要随他堂姐江扶离喊一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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