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腊月二十三,周镇封了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年饭,周镇就带着两个女儿在书房里玩。
说的是玩,周少瑾前世今生都是个安静的,坐在那里拿本闲书也能翻上一日,倒是周幼瑾,少有父亲做伴,父亲个子高,被抱着也看得远,天天赖在周镇的怀里不要别人。
周镇就读《孝经》给周幼瑾听。
周幼瑾却抓着周镇的那支青花瓷笔管的狼豪笔不放手。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爹爹还是别用这种笔了,池舅舅说,嗯,这笔笔管太重,摆着看看可以,写字却太费劲。”
实际程池说的是笨蛋才用这笔。
周镇笑道:“说是文德阁这几年出的新式样子,别人送的。”
程池说文德阁是吃饱了撑着了,笔墨买得好就开始卖名声。
周少瑾笑道:“那您也留着送人好了,何必自己用呢?”
父女俩正说说笑笑,有小厮进来禀说,常秀才求见。
周镇面色微愠,声音却还平和,吩咐那小厮:“就说我有客人,请他年后再见。”
小厮退了下去。
周镇打量周少瑾,见她眉宇间一派祥和,正轻声细语地和周幼瑾说着话,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种龌龊之事,不必让女儿知道。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本不想因此随意得罪别人,让女儿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不利于以后结亲;可现在却觉得这个常秀才简直是脑子里进了水,不收拾收拾他,他大概以为这世上的人只有他聪明,别人都最傻子!
※
大年三十祭了祖,周镇就开始忙起来。
主持春耕的祭祀,给保定府的士林宿老们拜年,参加那些文人骚客的春宴,应酬下属乡绅的宴请,等到了正月十三,由常秀才出钱出力,保定府办起了灯会。
九层塔高的花灯矗立在保定府最繁华的大街上,半边天都被照亮了。
李氏抱着周幼瑾再次问周少瑾:“你真的不去看花灯吗?往年保定府的花灯可没有这样的壮观。你父亲也说了,不能因噎废食,我们还能因为那些小人就不过日子了……”
可周少瑾却不为所动,温柔地笑道:“外面太冷了,我实在是不想出去。”
李氏想了想,道:“那我也在家里陪你吧!”
周少瑾望着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周幼瑾笑道:“妹妹只怕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灯会吧?你就带着妹妹去看灯好了。我在家里做会针线就睡了。”说到这里,她想起樊刘氏等人跟着自己来了趟保定府还没有怎么出过门,道,“樊妈妈和春晚你们也去吧,留了商嬷嬷跟我作伴就行了。”
春晚几个自然不愿意把周少瑾一个人丢在家里。
周少瑾好说歹说,才让樊刘氏等人跟着李氏出了门。
她就在灯下做着针线。
外面不时传来阵阵炮竹声。还有大声的喝彩和喧哗,越发显得官署的后院静谧、寂寥了。
商嬷嬷端着给周少瑾的莲子红枣血糯粥,看着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里,被灯光拉长了影子的周少瑾,只觉得冷冷清清,从指头冷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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