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转头,仓明也看向仓许。
只听仓许道:“素闻殿下性烈如火,乃是眼里不容沙子之辈,却不知如明道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殿下为何也能容下?”
“你是想说我心口不一?”墨白无甚反应,倒是上方的老九,此时面上露出冷笑。
“是!”仓许倒真是仓明的弟子,脾性确实很像,根本不拐弯,直接就点头承认。
墨白看了一眼仓明,缓缓道:“我刚才说过,明道选择我,不止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青玉真人,更是为了国朝,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仓许皱眉:“不管为了什么,他不顾恩师多年教导,对恩师设局下套,陷恩师于不义,这难道还不是忘恩负义?”
“那我问你,在你心里,这国朝在老九手上强,还是在我手上强?”墨白问道。
仓许沉吟道:“国朝帝座谁属自有先帝旨意,不能说随便一个人本事更大,就可以坐上帝座。若如此,这天下也就没了规则秩序。”
“好!”老九在上方当即便是忍不住激动,竟出声叫好。
“你不是疯了吗?”墨白回头,轻声问道。
老九神情顿时一僵,但紧随其后,又脸色深沉。
看来当皇帝的人,在演技上都能无师自通,老九这面色转变,几乎毫无凝滞。
墨白却又补了一句:“再说,你听不出他是在说你不如我,说你昏庸,这值得你兴奋吗?”
老九微征,看向仓许,仓许默然。
老九不用演了,脸色更难看。
墨白不理他,转头看向仓许,道:“你说的不错,但我不是你口中的随便一人,我也是先帝嫡子。老九是登基即位了,可他昏庸失德,眼看着就国破家亡,太后要废庸立才,文武群臣要罢他用我?你准是不准?”
“这……”仓许有些哑口。
旁边仓明接口道:“在其位,谋其政,我等内卫,不参与废立事。只要陛下还在位,我等便当尽责。”
墨白摇头:“你去挟持太后,又在这里摆下鸿门宴欲伏杀我,这能叫不参与?”
“陛下在位,其有令,我等自然要行。”仓明道。
“所以,在这废立事中,你们事实上还是参与了,只是选择了老九而已。”墨白道。
仓明皱眉,想了想,坚持道:“这不是参与,是职责所在。”
“好,就按照你的想法,如此的话,我要废帝,就只能将内卫全部斩尽杀绝,或者内卫将我与所有起心废帝的人斩尽杀绝。若真是非得一方死尽,那我与老九无论谁输谁赢,这国朝都亡了。”
仓明沉默了。
仓许也默然。
上方老九又忍不住插口:“强词夺理,明明是你乱国谋反,却要内卫为了国朝退步,让你得逞才行?为何不是你认罪伏法?”
“我反老九,问心无愧,于老九而言,可以说我是谋反,但对文武群臣,世间百姓来说,这只是皇室内部夺位争权,这与外敌入侵的亡国之战有本质上的不同。如此,自不用做到一方死绝。各凭手段,分出胜败即可。”
“所以不管是明道选择我也好,还是青玉选择他也罢,都没有对错,更谈不上忠奸。我们谁输谁赢,大夏还是大夏,内卫还是内卫,龙椅上的人还是皇室血脉。”
墨白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仓明和仓许,能说服这二人,总比强迫这二人好。
终于,仓明转头看向仓许:“你下去吧。”
仓许也是微微一叹,转身而退。
仓明则是深深看了一眼老九,对着他躬身一拜,未曾直起身来,片刻后,就此模糊不见。
只留下一声叹息,算是回应刚才老九的问题:“之所以要妥协的是内卫,是因为即便内卫不妥协,也还是输了。”
殿中内卫全部退走,只剩下老九一人。
也代表着老九彻底败了。
良久,老九重新坐到了龙椅上,闭上眼睛:“动手吧!”
墨白却只是静静看着他半晌后,探后转身而出。
到了门口后,反指一弹,灯火立灭,明王清淡声音传来:“歇着吧!”
御书房内,老九独处黑暗中,瘫坐在龙椅上。
许久后,有哭声从御书房内传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