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见势不妙,赶忙搀住李琼的手臂,异常诚恳的说:“方今正值用兵之时,若是老相国此时离开内阁,恐天下政局不稳呐。”
“唉,不瞒无咎你说,很多以前瞧不起老夫的文臣,最近都是拐弯抹角的找人给我递话……”李琼此言一出,李中易瞬间秒懂,只怕是冲着管钱管粮的后勤司而来。
果然,李琼随即揭开了谜底:“不敢有瞒主上您,喏,这些人都来找过老臣。”
李中易接过李琼递来的名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足有几十位文臣出头露脸,拜托李琼说服李中易,要李中易彻底明白,以文制武的才是掌握军队的良方。
“岳祖多虑了。”李中易一看名单就明白了李琼的难处,露脸在外看似是文臣,实际上,老军头们全都隐藏在这份名单之外。
李琼,身为老军头的代表性人物,必然会受到极大的人情压力。
归根到底,李琼所谓的请求致仕,不过是想暂时避祸罢了。只要他离开了次相的宝座,老军头们就无法继续责怪他,说他不通人情世故。
财帛动人心!
老军头和文臣们,眼睁睁看着巨大的财富,从身前淌过去,却只能干瞪眼,难免会眼红心热。
“若让文臣们掌握了军权,肯定会瞎指挥,并会胡乱打压有才华的武臣。”李中易本想借着由头编故事,变着法把靖康的惨剧灌输给李琼,“长此以往,军队将变成吃闲饭的街痞闲汉,根本没办法上阵杀敌了。”
可是,李中易转念一想,话都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战争时代,武贵文轻;和平岁月,文重武贱。这是历朝历代一直奉行不悖的治国准则。
到了李中易这里,从以文制武,演变为主上独掌兵权,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制度性变化。
说白了,就是兵权和财权,归谁所有的核心原则问题!
兵权若归于文臣之手,则可以借机会制约主君胡来,迫使主君屈从于文臣官僚集团的整体利益。
李中易说的道理,李琼全都懂,也正因为如此,他索性深深一揖,叹息道:“老臣明白主上的一番苦心,无奈何,老臣的老交情们逼迫太甚,不如暂时求去。”
李琼既然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李中易也不想继续藏着掖着了,他冷笑道:“不瞒您说,这兵权和财权,皆吾独掌之权,吾卧榻之旁,岂容他人持刀相挟?”
李琼早就听过李中易关于兵权的精辟论断:天下万权,兵权至要!太阿一旦倒持,必会反噬其主!
不过,李琼的顾虑,李中易也颇能够理解,他笑了笑,说:“先帝驾崩过速,陵寝一直在赶工之中,岳祖不如借着巡查陵寝的名目,暂时避一避风头吧?”
李琼凝神一想,立时便笑出了声,抚掌道:“此策甚妙,大善!”
内阁四相之中,就数李琼的交游最为广泛,他若离京去查堪柴荣的陵寝,就等于是变相断了老军头和文臣们插手军事的念头。
为了保全李琼,李中易绕了个大弯子把事儿给办了,可谓是煞费了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