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有一种悲伤之感,就是这样一支穷军队,一支不断与党项人吐蕃人打了这么多年。
这时代不对劲,总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什么不对劲?
甘奇有答案,不是国家没有钱,也不是国家没有资源。而是这个国家早已丧失了调配资源的能力。东京富成那样了,江南也富,甚至大名府都富,却偏偏资源去不了该去的地方。
一个国家组织,连合理调配资源的能力都没有了,这个组织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国家这个组织,真正唯一的意义就是让资源去他该去的地方。
就是让东京的相公们少吃几顿山珍海味,让军队多几件保命的铁甲。这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又难如登天。
一个个军将漆黑的脸,上前拜见甘大相公。
甘奇点着头,每个人都勉励几句,然后说道:“各自准备,明早开拔。”
众多军将领命,甘奇还得给这些人鼓劲,给这些人做心理建设,办法也很简单,甘奇开口:“枢密院命,种愕开边有功,退敌也有功,擢升延州兵马副总管,加游击将军。”
种愕闻言大喜,他原本想能官复原职就可以了,此番忽然升官了,将军头衔,意外之大喜,连忙大拜:“谢相公恩德。”
“这都是你应该得的。”甘奇答道。
再看满场众多军将,一个个神采奕奕,不为其他,只为手脚都放开了,知道朝廷的心意了,知道只要进取,便可升官了。
往后也知道怎么行事了。
甘奇就是在暗示所有人,干,只要干成功了,必有重赏。
西北这些军将,一个个骁勇善战,就会干!
不过还是得有一个有能力的主帅,不能瞎干。
众人散去,一个个摩拳擦掌,收拾家当,准备开拔。
甘奇带七千骑兵而来,加上延州两万多兵马,差不多三万。延州也有骑兵四千,正儿八经的骑兵。
韩绛开始负责后勤之事,章楶开始参军在旁。
绥州城内,狄咏见到甘奇,激动不已,几千人马,将台之下随着狄咏跪地大拜,高呼威武。
随后开中军会议,甘奇开始研究各种地图,也问着在座军将各种地形道路,以及敌军大致分布。
时不我待,会议开完,第二天接着开拔,直扑龙州围城。
龙州城内,有四万党项军,龙州城外,有不到四万的宋军,就这么围起来了。
龙州党项主将竟然就是年纪轻轻的皇帝李谅祚,这是甘奇没有想到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皇帝的根底。
众人与甘奇介绍一番,甘奇才知道,这个皇帝竟然只有二十岁,而且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岁就登基继位了,十三四开始夺权,杀舅父,杀外戚,杀大将,然后大权在握,十三四岁的人能做出这些事情,当真了不得。
这个皇帝也是一个极其好战的皇帝,时不时就领兵犯境,两年前还用计把大宋保安军的主将诱骗出城杀了。
这事情也奇怪,甘奇在东京,竟然完全没有听闻过?
敌国皇帝,诱杀我军大将,在汴梁竟然没有引起一点风波?
回头想,两年前,甘奇在做什么?在燕云打仗?如此也能想明白一些,肯定是当时接到消息的朝廷把这个消息给压下去了,怕与辽国西夏两线作战,把这事情给忍了。
这几年,西北大战不断,李谅祚时不时就引兵犯境,朝廷都在忍,难怪陆诜能在延州当知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难怪种愕会忍不住进军绥州,便是太憋屈了,更憋屈的是种愕打了胜仗,还获罪了。
此番再听得这事,气得甘奇破口大骂:“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居朝堂,寡廉鲜耻,只顾自己每日有酒有肉,不顾边军死活。这般相公,要来何用?”
种愕闻言大惊,连忙说道:“相公慎言,相公慎言。”
甘奇如今,哪里还怕这些?又道:“西北死人,写成字,便不过成了一份公文,千里到得东京,那些相公们看了,放桌案一扔,且当是街边有人殴斗一般的小事,却不知西北何其艰难。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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