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府衙之内,并无什么提刑官,提刑乃提点或者提举刑狱,可不是小官,整个京畿路的刑狱之事,都可过问。提点京畿刑狱,官职比包拯也小不了多少,对于这般高官而言,并不会真的亲自插手些许小案件。就如一个省公安厅厅长,不会去管哪里具体一个杀人案件,提刑按照品级而言就是省公安厅长加省检察长。
人犯带到,甘狗儿跪在当场,二三十斤的巨大枷锁在身,几乎压得他头都难以抬起。
“堂下何人?”包拯严肃的声音响彻大堂。
“小人甘武,见过包相公。”甘狗儿答道。
“甘武?缘何你又叫甘武了?”包拯问道。
“小人大名甘武。”甘狗儿这个名字,就是甘奇头前给他新起的。甘狗儿却一直记在心中,如今在这公堂之上,也不忘记告诉所有人自己叫甘武,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包拯点点头,又问:“南城四方布店,你持凶杀王胜之事,你可认罪?”
“小人认罪,正是小人在四方布店持凶杀人。”甘狗儿此时忽然硬气了许多,从小到大被人欺辱,被人看不起,如今人人都知他在几十人面前刺杀黑虎帮大当家王胜,似乎今日的他,扬眉吐气了,出人头地了,好像不枉活着一世。
活着,对于甘狗儿来说,不谈什么理想远大,不谈什么前途光明,一辈子求的就是一口饱饭。不认识一个字,没有一个人在乎,就算是昔日的甘奇,也从未正眼看过他。活着,对甘狗儿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人生意义,以前的甘狗儿,甚至连最平常的娶妻生子这件事都不敢多想。古代底层小屁民,没有资格谈这些问题。
所以甘狗儿对于自己鼓起莫大勇气持刀杀人这件事,多少有点文人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意思,只愿听得人人提起他甘狗儿,都竖起一个大拇指说上一句“好汉”。这里面,多少也有些少年人热血在其中。
包拯听得甘狗儿认罪爽快,点头与一旁推官说道:“且上人证物证。”
推官点头,又左右示意。推官,大概就等于市委秘书长,权职上,也多少有副市长的意思,但是官职上,算是包拯的公事助理,品级不高,六品。
行凶的兵刃被摆放在头前,然后几个城内四方布店的几个伙计也到场。
包拯让甘狗儿辨认凶器,甘狗儿辨认无误。包拯又让几个目击伙计说话,也无误。
案子审理都这里,本来大概就差不多了,但是包拯抬头左右看了看,忽然问了一语:“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此案可还有内情要言?”
甘狗儿闻言想了想,只说一语:“此人该杀!”
包拯又问:“为何该杀?”
甘狗儿答道:“禀包相公,王胜乃黑虎帮大当家,欺压小人之事算不得什么,但是此人欺压百姓无数,作奸犯科无数,放高利贷,逼人卖儿卖女卖妻,逼良为娼,收取良民保护费,甚至打杀百姓,其中种种,罄竹难书,还请包相公明察。”
甘狗儿这么一番话语,显然是有人教过他说,连“罄竹难书”这种文人用词都说出来了,显然不是他自己能说得出来的。教他说的人,十之八九是何海或者郑中和。至于后面的人,不用多猜,甘奇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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