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坛子以油纸紧紧封口,再以黄泥死死裹住,十年酝酿,刚一打开,满屋子便都是芬芳馥郁的菊香,清冽而又醇厚。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韩刍夫只将酒满上了两盅,酒香蔓延开来,惹得少女心痒难耐。
“韩将军,我也要饮一杯。”
“陛下,这酒不是你平日在宫宴上所饮,你喝了怕要伤身。”
“我只饮一杯,无妨的。”
“陛下执意要饮?”
“嗯,今日我出了城,骑了马,还拜会了先生,我要敬先生一杯呢。”
五斛先生闻言,眉目难掩慈善。
“难得陛下有心,那就半杯,半杯如何?”
“好极!”
赫羽将半杯酒举至眼前,细细端详着,仿若在看什么世间不二的珍宝,大有不忍一口饮尽之感,嗔着说了一句,“昔日父皇有言,我得过了及笄之年方能饮酒,今日也算是破了戒了,不过,若是父皇得知我是与二位一起,定当欣慰。”
“此话怎讲?”
“我是大凉一国之主,韩将军是前朝后人,五斛先生则是两家争夺江山的刀下残魂,如今,我三人能同桌共饮,这不正是杯酒泯恩仇么?”
“妙极!妙极!陛下,饮了此杯,老夫也愿大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让这世间少些战火肆虐,生灵涂炭,多些逍遥之人,自在之辈。”
赫羽闻言,心头豪情顿生。
“借先生吉言,我南宫赫羽自当勉力,二位,请罢!”
赫羽微微昂首,半杯酒蔓过舌尖,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尝了个遍,及至下了肚,一股热气便透着鼻腔渗了出来,下一刻,周身竟是说不出的痛快。
“好酒,好酒!”
二人看着那绷着的一张小脸舒展开来,均是不自禁笑了出来。韩刍夫看着一滴酒顺着少女的耳后落在了发边衣襟上,便伸出手指将其轻轻揩了去,细嫩的脖颈裹在柔软锦帛之中,肤若凝脂,气如香兰。
赫羽依言喝罢半杯,便不再饮,边看着他们二人饮的尽兴,边将那黍糕吃了一块又一块。原来这糕是将刚摘下的鲜菊与黍米粉混在一起,再佐以蜂蜜和梅子干,慢火蒸成,香酥软糯,甜腻中又带着略微的酸涩,很是开胃。
两人将一坛酒喝了个见底,方才罢手,细细算来,倒是五斛先生喝的更多一些。老者闭目不言,以手撑颐,似乎是睡着了。赫羽在其耳旁轻唤一声,他也只是动动嘴角,言语间朦胧不清。
“老夫醉了,醉了!贵客请自行离去吧,我就不送了。”
日落西山,秋阳似火,两人两骑一前一后走在这林间道上。
韩刍夫不时回过身看着落在身后的少女,因着那半杯酒的缘故,一张小脸上此时飞起两片红霞,一双杏眼也似蒙上一层薄霜,嘴角还挂着惬意的笑,奈何那坐在马背上的小小身子已不稳妥,左右摇晃着便似要坠下马去。
“难怪今日韩将军说有要紧事,原来这要紧事便是喝酒。”
“喝酒于我,正是这世间最要紧的事。”
“将军临走时将那笔洗放下,也不与五斛先生知会一声,他可如何谢你?”
“我与先生之间,无须一个谢字。”
“那敢情好,今日大家可都是尽了兴了。”
“陛下也尽兴了?”
“尽兴,自然是尽兴,吃了黍糕,喝了菊酒,还得了五斛先生的赐字,还有何事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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