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外间有马舍,是为王公贵族牵马之人落脚之处。主子们在苑里狩猎,他们就在此处一步不离的边吃着粗茶边候着。
韩刍夫将赤雪交到女君遣来的随身侍官手里,交代几句本欲就此离去,却瞧见这马舍里亦有好马数匹,不禁一一端详了一番。
王舍城里深宅众多,高墙之内亦不缺好马。掌马院中的多是为将士豢养的战马,马倌们拿着俸禄做事,自然不及他人府上家奴们养的精细。正自打量着一匹白马,忽听得舍外有人唤自己,正是南宫莲月的贴身侍女萍儿。
“韩将军,所幸你还没离去。”
“何事?”
萍儿走进马舍,将手中的一只坛子呈到男人眼前,笑着说道,“年节时,宫里头赐了美酒,说是西域贡品,郡主一直舍不得享用,今日知晓将军也要来此处,便就着我带上赠与将军。”
韩刍夫看着眼前的酒坛,其上花纹艳丽,确不是大凉风情。若是他物,自己尚可推辞,遇到美酒,已心痒难耐。
上次喝到西域美酒的时候,还是十数年前,因着平王府打了胜仗,先帝御赐的,一晃竟过去了这些岁月,无奈一笑,只得伸手接住,“替我谢过郡主。”
“但凡郡主赠予将军的,何时图个谢字,将军来的晚了,没瞧见郡主今日一身装扮,英姿勃勃的,将那些世家女子都比了下去呢。”
韩刍夫似是没听到这话,随口又问一句,“今日是天佑随着郡主身后的?”
萍儿一怔,暗叫不妙,酒送到了便是,不该多言。今日主子特意交代了,不能让韩将军知晓是何人随她一道进这上林苑的,低头不语间,神色间的慌张已被面前的男人看了个清楚。
“莫非不是?”韩刍夫眉间闪过一丝忧心,厉声又追问了一句,“如实说来。”
“郡主交代过了,萍儿不敢胡言。”
“若是郡主有碍,你可知罪?”
萍儿一听,忙吓得跪了下去,颤声回道,“昨日,府上来了一人,是郡主近日结识的一位好友引荐的,据说那人双目不但能视小如大,视微如著,更有百步穿杨的好箭术,听闻陛下要春狩,便要来助郡主一臂之力。”
“那人你之前可见过?”
“不曾见过,不过,郡主却极为信任,想必也是可靠之人,今日天佑留守府里有事,便叫他跟来了。”
“上林苑今日由骁卫将军亲自守着,他可曾说些什么?”
“单将军未说一言,听闻是郡主新收的府丁,便没再过问半句。”
韩刍夫心头一沉,隐隐有不详之感。若说此人不是冲着定王府来的,那么,他意欲如何,可想而知。
“他们进入上林苑多久了?”
萍儿看着男人的面色,心中也自纳闷。
南宫莲月向来为人谨慎,与这王舍城中的王公贵族来往的也少,更别提去结识好友了。近来几日,倒是常常独自外出,连自己都不带着,且每次回来都是满脸欢喜,若不是知她心中只有韩将军一人,还道她是有了相好之人呢,这么一想,当真越想越怕。
“有一炷香的时候了,韩将军,郡主...会有危险么?”
韩刍夫放下手中之物,冷着一张脸翻身便跨上了白霜,扬鞭催马,向着上林苑中去了。
然则,这皇家猎场岂是谁都能进的,层层防卫之下,一只飞鸟都难得进入,更别说是个无名无份的掌马院奴仆了。
单东来望着踏破重重防卫,策马而来的男人,手中佩刀不禁握得紧了。
此人在南疆之时曾箭指父亲,胁其性命,后虽有陛下出面留下了他一命,可这等奇耻大辱,将军府却是不能忘的,心中暗想,他今日若敢硬闯这上林苑,定教他血溅当场。
韩刍夫远远看着单东来面色不善,心中也不禁自嘲一番,看来自己这目无尊法的恶名,当真是人人皆知。可眼下情景,硬闯绝非上策,当下翻身下马,俯下身拜去,“定王府有要事须得郡主知悉,望将军放行。”
单东来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恭谨里回过神来,耳听着马下之人又重复了一句,“望将军放行。”
此人即便是在怀信公面前,也不曾有过这等卑躬屈膝之态,而听他口中之言,若真是定王府有要事,自己再予阻拦,众人多半要说,堂堂大将军府竟如此小肚鸡肠,被郡主拒了婚约之事,便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人家的家仆。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稍作犹豫,还是提马让开了路,又叮嘱一句,“郡主方才进了东边的小路。”
“多谢。”
班怀信正自和留守在原地等待圣驾归来的一干老臣品着香茗聊着闲话,忽听到不远处有人言嘈杂,闻声望去瞧见这一幕,眉心闪过一丝忧色。
要说起平王和单可法的恩怨,非是一朝一夕酿成的。此人为进这上林苑,竟肯向单家的人低头,却不知他口中的要事,到底是有多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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