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饶是再好的脾气,这个时候也不由坐蜡了,可是被皇爷看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起来,“皇爷,不久前京师有谣言说,辽东军去岁斩首五千的首级,乃是土蛮部的,是高都护率军所斩,私下卖于辽东军。”
“谣言,怕是实情吧!”
万历皇帝看着王安这个随了自己几十年的太监,冷声道,“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爷,这事却有其事,不过高都护私卖首级于辽东军,也是为了养兵。”
万历皇帝这些年虽然不理朝政,可他小时候是张居正手把手教大的,在他怠政以前,对大明的种种弊端也最了解,不然他怎么会派矿监去各地收税,他不是不知道那些矿监打着他的由头在地方上为非作歹,可好歹这些家奴是能给他把税收上来的,要是他真听了朝中那些大臣的话,不但户部的国库空得能跑耗子,就是他这个皇帝的内帑也要完蛋。
高进要养兵,那是因为他不喝兵血,按着大明朝的边军饷银,战兵月给一两五钱,一年十八两,朔方军五千人马,光军饷一年就是九万两,这还不算马匹粮草军械。万历皇帝心里很快就算了笔账,至于朝廷拨给朔方军的军饷,从兵部开始层层漂没,到了高进手里能有个三万两就算是良心了。
“五千首级,辽东军花了多少钱?”
“回皇爷,据说是十多万两,不到十五万两!”
王安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知道这位皇爷这回是动了真怒。
“十五万两,卖便宜了,我记得土蛮部是套虏雄长,朝廷过去开出的赏格是二十两一颗人头吧!”
“皇爷说得是,过去套虏寇边,朝廷确实曾开赏格,二十两换套虏真鞑人头一颗。”
“朕记得,这赏格到最后也是没发下去吧!”
万历皇帝冷笑连连,朝廷开的赏格再高,可是却难以赏下去,这也是他这些年越发贪婪守财,内帑的钱到了国库,还不是叫那些官儿糟蹋了,都说内阁六部科道言官空虚,可他要真是把人给补齐了,不说那些言官叽叽歪歪,那漂没的银两不知要多出多少去。
方从哲和王安都没有回话,朝廷里有些事是烂到根子里的,就算张江陵复生也是无能为力,方从哲这个裱糊匠就更加没辙,只能装糊涂。
“辽东这烂摊子,首辅和百官庭推,选个人总督辽事报上来,另外给朕抽调各地精兵,朕要一鼓荡平建奴,不能再让他们做大,重蹈覆辙。”
万历皇帝看向方从哲这个独相,在他看来内阁人少有人少的好处,省得什么事都要吵闹半天才有个决定。
“王安,朕那位威远伯,不会也是个西贝货吧!”
万历皇帝是聪慧之人,既然辽东军那五千首级是和高进买的,杜弘域这个他亲封的威远伯只怕也未必是货真价实的卫青。
“不瞒皇爷,威远伯几番大胜,似有疑点,不过威远伯在延绥练了新军,也是和高都护一般,在册军士并无虚报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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