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二可是研究过戏剧理论的,并非靠几个段子起家,一听他说巴斯特基顿,立马又看高几分。
旁边那俩就蒙了,完全听不懂。
“老实说,我最近也在想这个事儿。”
他摸了摸头发,道:“我这个长相,真是两边不挨着,夹在中间特别难看。我倒想剃个光头,一直在犹豫,下不了狠心。”
“我觉得倒不急,要不您拍完戏再试试。凡事都是千锤百炼才出来的,没有一蹴而就,何况是艺术。”
“诶,这句话好!”
陈小二满桌找酒,随即自己放弃,“我下午还有戏,不能喝,以茶代酒走一个。”
许非没立马接着,而是招呼那两位:“来来,今儿能见面都是缘分,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四个吃了一个小时,刚好午休时间到。
“今天我请,谁也别抢!”
“诶,我请我请,本来就跟婧林说好的。”
“说好的也没用,碰上就是缘,我来我来。”
许非跟苏越拉拉扯扯的,出去抢结账。
陈小二也忙掏兜,掏半天屁股都没抬起来,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出门。张婧林顿时鄙视,“二子哥,你可够抠的!”
“嘿嘿嘿!”
那货傻笑,忽然变得很憨厚。
真逗,甭说刚认识的,就是跟浓眉大眼的老茂儿吃饭,丫都从来没结过账。
…………
“大伙注意了啊!”
“晚上七点停电,明儿早上六点来,早点做饭,备好蜡烛啊,小卖部刚进了一批!”
下午时分,许非刚骑回百花胡同,就碰着居委会几个大妈戴着红袖箍,摇着扇子,大热天挨家挨户走。
“又停电?前几天不是刚停过么?”他推车跟着走。
“多新鲜啊,电力紧张不知道么?”
“咱们这块变压器老化,本来就不成,忍忍吧。”
“你们家有蜡烛么?没有赶紧买去,一会让人抢光了。”
行吧!
许非也理解,别说胡同,就连京城第一机床厂那么重要的单位,都保证不了供电。每年大概所需5000千瓦,但国家给的用电指标,只能是2800千瓦。
确实没那么大的生产力。
他拐了个弯,先买了一包蜡烛,跟着才回家。
一到家门口,就见外面蹲着个人,旁边停辆自行车。
“刘主任?”
还认识,台里文艺部主任刘迪,一块去过演唱会。
“小许?你总算回来了……”
刘迪都快长蜘蛛网了,几步冲过来,“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呢!”
“我去见个朋友,不知道您来啊,快进屋快进屋!”
许非过意不去,这年头找个人太麻烦,出门就等于失踪。
他把人让进屋,端上冰镇西瓜,刘迪一大口下去,红瓤裹着黑籽,又甜又起沙,整个人都活了。
“我问了你们主任,知道你现在在家,今儿不休息么?特意过来看看,结果还没看着……”
刘迪啃了两块西瓜,抹了抹嘴,“我听说剧组去津门了,你怎么没跟着?”
“那边戏少,我跟不跟都不影响。”
“不对吧,我在台里都听说许老师的大名,那是林导之下的第二号人物啊!”
“这可不能乱说,凭空辱了我清白。”
许非蹭的站起身,义愤填膺。
“行了行了,没外人,不用做姿态。”
刘迪摆摆手,顿了顿,忽问:“哎,那场演唱会前阵子播了,你看了么?”
“一直在片场,没时间。”
“哦,前几天主办方专程感谢。我们这边还奇怪,后来一打听,人家托台里的福,录像带就卖了三十万盒,还要制作磁带,收益起码几百万,上千万也没准。”
刘迪瞥着他,似不经意道:“唉,可惜当初没采纳你的意见。”
“呼噜!呼噜!”
许非闷头啃瓜,啃的劲劲儿的。
嘿!
刘迪见他居然不接茬,有点郁闷,索性道:“我今天呢有件正事,就直说了。我觉得你小子是个人才,有没有兴趣来文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