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波正在修复的那本古籍,正刚刚开始拆书页,忙了一上午,好像也才拆了几张书页下来。
向南瞄了一眼,见他手上的那本古籍硬梆梆的,粘连严重得仿佛成了一块书砖。
而赵波此刻正将书砖放进清水中浸泡,打算将书砖浸透软化之后,再开始清洁揭页。
向南便不再多看了,实际上文物修复,都是有章可循的,并没有那么多自我创造的修复手法和修复方式。
只要修复师能够将老师傅们传授的修复手法和方式学会,并勤加练习,一般情况下,大部分的病害都能够得以解决。
唯一的一点区别就在于,修复的效果,是否完美而已。
而完美这种东西,又是因人而异,见仁见智的,标准不一样,那么所谓的完美就不存在了。
赵波在忙着修复古籍,向南也不闲着,从背包里取出项元汴的那幅破损的《精忠柏图》来,也开始按部就班地修复起来。
一时间,修复室里安静如鸡,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轻微的脚步声,再听时,那脚步声又没了。
幸好这是大白天,要是晚上,估计听见这声音的人,得被吓破胆子。
过了好一会儿,向南已经将这幅《精忠柏图》的命纸都给揭下来了。
到了这时,他才站直了身子,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然后又往赵波那里看了一眼。
此刻,赵波那边已经将古籍浸泡软化了,正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张地揭开来,然后洗干净编上号,再轻轻地放到一旁。
这个步骤,没什么诀窍可言,就得这么按部就班地操作,要不然,修复师们也不会修复一本古籍就能耗掉两三个月的时间。
没别的,就是磨人。
赵波的修复技术水平,比一般的资深修复师还要高超,向南自然没什么可指点的,他看了一会儿,也算是休息够了,便俯下身子来,继续修复《精忠柏图》。
正在这时,修复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年约五十来岁,长得有些干瘦的老头正打算走进来,一抬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居然躲在修复室里,顿时惊得倒退了一步。
怎么肥四?这里也能进贼?!
他张开嘴巴,正打算扯开嗓子喊人,那一口空气都已经充满了肺泡了,忽然就硬生生地憋在了那里,然后顺着鼻毛都已经长得探出了头的鼻子,灰溜溜地一泻千里——
他看见,这个陌生小伙子的边上还有一个人,可不正是整天躲在修复室里的赵波嘛!
难道赵波收徒弟了?以前没听他说过呀!
干瘦老头收起惊讶的表情,慢慢地走进了修复室,他没敢先开口说话,生怕惊扰到了赵波揭页,这要是害得赵波弄破了书页,这二愣子可不管自己年纪比他还大的,铁定要跟自己翻脸。
过了一会儿,赵波才发现修复室里多了个人,他连忙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笑道:“俞老师回来了?正好,我已经把书页泡软化了,两个人做起来,就要快多了。”
老俞“嗯”了一声,心说真是块木头,难道你不介绍介绍对面这人是谁的吗?
想归想,他还是状似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赵波,对面这小伙子看着挺面生,是你带来的学生?”
说着,他还探过头看了看向南在修复的古画,嘴里“啧啧”有声,“小伙子技术不错啊,好好干,有前途!”
要不是向南在干活,他都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了。
向南实际上早就发现老俞来了,但他又不认识对方,而且他正忙着修复古画呢,这里是赵波的地盘,还是交给他来处理好了。
所以,哪怕他听见老俞说自己是赵波的学生,也懒得理会。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开心就好。
“不是,不是,他不是我学生!”
赵波一脸懵,向南怎么就成我学生了?我啥时候说的?
“嗯?他不是你学生?”
老俞顿时又警惕起来,“那他是谁?你应该认识的吧?”
“认识啊,你也应该认识啊!”
赵波一脸奇怪地看着老俞,说道,“他是向南啊,修复《千里江山图》的那个专家,向南!”
“向南?”
老俞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这,这是向南?!”
他连忙仔细看去,可不是嘛,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老俞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一个资深修复师,让一个专家“好好干”,还说“有前途”?
我怎么就那么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