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田穰苴,则茫然地看着吕邗姜。
吕邗姜当众握住田穰苴的双手,低声道:“夫君,莫恼,请听邗儿一言——”
每当吕邗姜有事求教田穰苴,总会以“邗儿”自称。
吕邗姜道:“夫君,邗儿已为平民,再被侍女、仆役伺候,实在不合礼法,但若夫君成为晏氏族长的门客,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夫君地位直线上升,配个老兵当副手,也不算辱没老兵,更何况……”
“何况甚么?”不仅田穰苴在问,就连晏圉也好奇不已。
吕邗姜便道:“夫君身为田氏族人,却成为晏氏族长的门客,这代表甚么?”
“代表……田氏家族和晏氏家族合并了?”田穰苴傻乎乎地反问。
但这可能么?
——自是不可能!
吕邗姜好笑地摇头,嗔道:“夫君,莫闹,明明是田氏家族和晏氏家族联盟了。”
“联盟?”田穰苴和晏圉皆都两眼一亮。
晏圉甚至呼吸粗重,似是隐约地记起甚么。
晏圉期待地聆听吕邗姜接下来的内容。
吕邗姜又道:“邗姜听说田氏家族想要扶持公子阳生,而晏氏家族则效命君父,如果田、晏两家给外人造成联盟的错觉,岂不说明晏氏生出异心,想要扶持公子阳生么?”
晏圉脸色大变,怒道:“休得胡言!圉只听命大王——”
吕邗姜安抚道:“将军勿要动怒,邗姜的话还未说完——假如外人认为晏氏想要扶持公子阳生,那么公子阳生又会如何?”
田穰苴不太了解公子阳生,只知公子阳生似是德才兼备的君子,便道:“公子阳生会很高兴?——总不至于公子阳生为了避嫌而打压晏氏罢?”
吕邗姜乐道:“难道他不该觉得人才来投,以至于他忘乎所以到自负么?——阳生兄长表面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实则却相反!他功利性极生,若有田氏家族和晏氏家族的共同扶持,他必会生出想法,比如逼迫君父立他为嫡公子……”
说到此处,吕邗姜语气倏得变冷。
“阳生兄长要争嫡子,必在君父……”不忍预见齐王真的亡故,吕邗姜顿了一顿,“在这之前,阳生兄长绝对会保持假像,博得君父的信赖,先替自己造势——在这点上,黔兄长却比不过阳生兄长。”
头一次听见吕邗姜评价诸公子们,田穰苴和晏圉相当感慨——尤其是田穰苴,在他得知自家夫人的目标后,听了这则短评,竟是恍然:吕邗姜不愧是吕邗姜,怪不得她能看得这般通透……
想到这里,田穰苴又甜蜜又难过:甜蜜是因为吕邗姜被他娶回了家,他是吕邗姜唯一的丈夫;难过的是,田穰苴突然想到,假如吕邗姜真的登上那个位置,他又该怎么办呢?
两者对调:一人在天,一人在地——地上的田穰苴总要仰望高空,才能望见天上的吕邗姜……这怎不令他愁呢?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罢?
田穰苴直觉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