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道君微微颔首,却反问道:“为何不是魔族?最后的赢家,可是万刑魔君。”
明棋沉声答道:“天都之女,乃是关乎天下走势的一枚重子,对魔族来说,尤为重要。”
“天都之女从小被仙盟圈禁,一旦去了南疆,种了魔意,凭她的血脉神力与刻骨之仇,足以培养成一代魔君,成为神州的心腹大患。”
“最不济,她的神血神力也可以为南疆所用,一举摧破神州结界——南疆血道魂道盛行,全无底线,真要比摆弄神裔之力的手段,仙盟差得远了……”
“因此,若是南疆魔道知晓天都之女的下落,势必会筹谋周全,一击必中。绝不会搞得一团乱,最后倒像是万刑魔君见机而动,趁乱收获了意外之喜……”
“不过,涉及南疆之事,弟子见识不足,困惑颇多,还请师尊指点……”
明棋谦逊一揖,万羽道君默然片刻,忽然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那无殇教妖女的尸首,找到了么?”
明棋愣了一下,答道:“从上报的卷宗来看,那妖女以一身精血唤出魔君之影后,身形枯干萎缩,仿佛消失在了鬼雾之中,霍榣道君事后也没寻到一点痕迹……”
“师尊,这其中,有什么关窍么?”
万羽道君轻轻一挥手,身后万千片光羽如孔雀开屏,“那妖女修为平平,却能引出魔君之影。其多半是身怀隐魔脉、魔根的‘魔种’,自小生养在魔域之中,对魔君忠心耿耿,才能成为魔君降临的凭体,魔之使徒。”
“她作为万刑魔君的暗子,悄然潜入神州,混进无殇教中。无殇教诸多据点,皆隐匿在鬼雾岭的迷雾之下——那是一处禁忌的封印之地,地下暗藏着通向莽古境的裂口。因此弥散着异界湮魔气,乃是神州上最容易滋生魔孽的污地之一……”
“可是没想到,万刑魔君竟另辟蹊径,暗中打通了一条穿越莽古境,连通神州中土与南疆的密径——由此,他只要捉到天都双子,就能出其不意地将其带回南疆。”
“这布置,无疑是万刑魔君精心准备的后手,却不想,机会忽然摆在眼前——魔君石破天惊的一握,只抓回了天都之女。这一局,只能算是赢了一半。他不依不饶还要硬抓雒原,终是彻底搭上了使徒性命,后一半输得精光,这后手,也便彻底用尽了。”
明棋听得连连点头,道:“多谢师尊指点。这么说,是观微真君失算了?在天都之女脱出牢笼后,没有立即出手拦截,反倒从梧桐书院中派出巡察使,是想着钓出搅局之人?或是其他什么?”
万羽道君点头道:“就算有人按捺不住,出手抢夺天都之女,也绝无可能带着她逃出神州结界——就算是魔君之影,在神州结界的压制下,也敌不过一位元婴真人。”
“只是没想到,万刑魔君有打通莽古境的手段,鬼雾岭上每一座无殇教据点,都是一张深渊巨口,只要猎物出现,就能一口吞下……”
“说不定,无殇教掠婴掳幼,正是南疆魔人暗中推动,为的就是找到当年的天都血裔,带回南疆。万刑魔君要么是因势利导,要么根本就是背后掌局之人……”
明棋点头受教,一叹道:“只可惜姜晔道君,平白成了牺牲品。”
只听万羽道君悠悠道:“姜晔此人,并非不通世事的腐儒。其明事理,有决断,在梧桐书院那群书呆子当中,算是能挑大梁,有望结婴之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难免身不由己。被仙盟提出来当枪使,稍有行差踏错,就死得糊里糊涂……”
“姜晔道君之事,也是给我们这些观棋者提个醒——要想活得久些,就得认清虚实,知晓利弊,趋吉避凶,韬晦藏拙。切莫以为自己知旁人所不知,算旁人而未算,便沾沾自喜,不知进退……”
明棋长身而起,与雷不凡二人一齐躬身应诺。
万羽道君一挥手,光羽尽收,朗声道:“好了,不凡,我与你师兄说了这么多,你又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