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收起面前这张失败的大明宝钞,将他卷成一卷,小心的塞进一个竹筒里,盖上盖子封存起来。
这个工作是万万急躁不得的,这需要人们的认知达到一定水平之后,才能缓缓图之。
毕竟,大汉数量庞大的农夫们是世界上最重视自己利益的一群人,得不到他们的理解,天大的道理都是没用的。
走出书房,云昭来到玉山城的街道上。
今天,街道上没有集市,整座城显得空荡荡的,城里的人都去了城外春播去了。
即便是这座城里的人大部分收获并非来自土地产出,他们对于春播依旧看的神圣而且庄严。
玉山今年的雪水融化状况很好,街道旁边就是奔腾的小河,河水清冽,在人工修建的河道里绕城一周之后便汇进一座不大的水库里,然后从水库的排水口溢出沿着玉山城水门奔流而下。
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渠道畅通的,玉山城不能一口气把所有的水都截留在玉山城,这样容易把玉山城淹掉,同时也容易让下游的人渴死。
这就是事物的一般发展规律,摈弃了这个规律的人或者组织终将被世界法则无情的抛弃。
一声凄厉的猪叫,打乱了云昭的思绪,他愤怒地朝猪叫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头苍老的母猪正梗着脖子在那里惨叫,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汉子双手将担子举得高高,不让母猪去触碰他筐子里的小白菜。
母猪自然是不甘心的,带着三个半大的崽子,围着中年汉子乱转,一边转,一边大声嘶鸣。
猪叫声很快就引来了巡城捕快的注意,他们匆匆跑过来之后就哈哈大笑着看热闹,并不去帮助那个可怜的中年汉子。
云昭哼了一声,匆匆过去,就给了母猪一脚,母猪挨了一脚就顺势倒在地上,嘶鸣的声音更加凄厉。
云昭瞅瞅那个汗流满面的中年汉子道:“你的白菜多少钱,我买了。”
中年汉子摇着头道:“这是温泉边上的早白菜,金贵着呢,不能拿来喂猪。”
一干捕快见云昭出来了,连忙从中年汉子手中接过箩筐道:“你卖就是了,你管人家拿这些菜干什么。”
中年汉子关中人的蠢脾气顿时就发作了,从捕快手里抢回自己的白菜大声道:“我伺候这些新鲜菜,跟伺候祖宗一样,老婆娃子都不肯轻易吃一口,你们拿来喂猪,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云昭按住猪头对汉子道:“不愿意卖那就快走,它叫唤的声音你听了不烦啊?”
中年汉子立刻挑起担子飞一样的跑了。
等那个汉子走远了,云昭松开猪耳朵,老母猪没看见有新鲜白菜吃,就哼哼哼的极度不悦的拐上了去玉山书院的路。
“以后不能惯着它,这都快成强盗了。”
云昭瞪了捕快们一眼,就蹲在河边洗手。
云杨骑着马从街边走过,见云昭一个人在河边洗手,就跳下战马,从怀里掏出一本文书递给云昭道:“气的请婚帖。”
云昭瞅瞅自己湿漉漉的手,没有接,而是冷冷的道:“走渠道。”
云杨陪着笑脸道:“你不喜欢玄敬?”
云昭道:“曹化淳的女人我信不过。”
云杨沉默片刻道:“我有些喜欢她。”
“去年的时候你还告诉我你喜欢明月楼的老鸨子!”
云杨皱眉道:“这次真的有些心动。”
云昭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周国萍一介女流勾走了曹化淳的一个侍妾,你又弄走了一个,我就担心还会有人告诉我说喜欢上了曹化淳别的侍妾,老曹今天可以有六个侍妾,明天就能有六十个,到了后天六百个都有可能。
长此以往,我担心蓝田县的将领们的老婆都会娶曹化淳的侍妾……云杨啊,你该动动脑子了。
曹化淳是什么人?
他真的那么好欺负?
你要记住,他十二三岁进宫,诗文书画,无一不精,能在紫禁城上万宦官中脱颖而出深受大宦官王安赏识,被派去伺候朱由检的人你认为他会是一个含羞忍辱的人吗?
一个在魏忠贤被杀之后,全权替皇帝处理魏忠贤案子的人你认为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吗?
你知道曹化淳为多少人平反了冤狱吗?
两千多件!
这两千多件案子牵涉的人轻易上万,也就是说,这天下士人中,受曹化淳恩惠的人就有上万人。
这样的一个藏在水底的大鳄鱼,你们居然觉得他很好欺负,云杨,你们就不觉得害怕吗?
人家两个月前就告老还乡了,一个秉笔太监,一个伴随皇帝长大的太监,一个东厂提督告老还乡的时候皇帝连夺情的举动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云杨沉默不语,云昭拂袖而走!
天津,天津,天子渡河之地,名曰——天津!
名字是大明成祖朱棣取的。
当年,他就是从这里渡河南下与侄儿争夺帝位最终成功的。天津的海河见证了朱氏子孙的冒险行径。
就在天津的最东边,有一座巨石,巨石三面被海水包围,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海浪依旧起伏不定,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在巨石上撞得粉碎。
面白无须的曹化淳手握长长的钓竿,坐在巨石上不动如山。
这里算不上是一个好的钓鱼地方,自从二月初四告老还乡之后,曹化淳就执着的在这里钓鱼。
一条鱼上钩了曹化淳拉起钓竿,看了看在鱼钩上扭动不休的小黄鱼,他微微叹了口气,收起鱼竿,伺候在一旁的小宦官取掉鱼钩上的小黄鱼,顺手丢回了大海。
一个身着锦衣的大汉匆匆的沿着栈道来到了巨石上,单膝跪地,安静的等待曹化淳安装鱼饵。
“袁敏,你在蓝田县两年,看到了什么?”
听厂公问话,跪地的袁敏有些丧气的道:“我什么都看了,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曹化淳将鱼钩重新甩进大海淡淡的道:“我听说,云昭对你以礼相待?”
袁敏苦笑道:“如果不是我明确的知道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我会认为,他是大明最称职的地方官。”
“蓝田县怎么样?”
“繁华,富足,平安,百姓耕者有其田,老有所养,少有所教,民风淳朴,富足安康的不似大明疆域。”
曹化淳叹息一声道:“你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一个都不像大明的地方,如何能是大明的疆域呢。
这些天,我守在这天津的最东边,就是想看每天第一缕阳光,每日在这里钓鱼,我希望能够有大鱼上钩。
鱼钓上来不少,却没有一尾是合乎我心意的。”
袁敏抬头看看曹化淳想要说话,迟疑了一下,就闭上了嘴巴。
曹化淳微微一笑道:“你想的不对,我一介宦官,身体有残缺,之所以会留一些女子在身边,不是为了什么美色,只是觉得上苍既然给了她们美丽的外表,那么,我们就该顺从天帝的安排,给她们一个好的结果,如果我们总是暴殄天物,会被上苍惩罚的。
现如今,我已经告老还乡,就放她们一条生路,没有别的意思。”
袁敏皱眉道:“据我看,云昭并非好色之徒。”
曹化淳笑道:“他自然不是,不过呢,我听说云昭麾下皆是不世出的少年豪雄,年少而慕少艾这是必然之事。
袁敏,你是一个有本事的年轻人,遇到云昭这样的枭雄,你应该明白藏拙你才有后发制人的机会。
如果处处锋芒毕露,你的锋芒如何能是云昭这等盖世枭雄锋芒的对手呢?”
袁敏叹息一声道:“蓝田军锐不可当!”
曹化淳笑道:“塞上一战。建奴酋首多尔衮初尝败绩,云昭之才已然大明于天下。
现在人人都在讨论他与黄台吉,多尔衮争夺塞上美人的故事,故事虽然香艳不堪,人人都在谈论,笑骂,却没有人质疑云昭与黄台吉,多尔衮争夺塞上美人的资格。
战力强悍的建奴用命给咱家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云昭已经不是武力可以让他屈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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