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轻薄简单的衣裙的“侍女”走了进来,目光在塌上一扫,尴尬的身体都僵硬了许多,却还是强自镇定,福身一礼,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参见陛下。”
李破随意的摆了摆手,顺势道貌岸然的坐直身子,他毕竟不是正经的贵族出身,没有在人前放浪形骸的习惯。
李秀宁眉目流转,看了看进来的侍女,又瞅了瞅开始吃菜饮酒的男人,还是和之前几天一样,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进来的自然不会旁人,长孙无咎稍稍抬起头,和自己的小姑对视了一眼,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背后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汗水。
对于她来说,这也并不是能够轻松应对的场合,确切的说,这和她深夜之中做的噩梦有点相似。
而且也许今日稍一不慎,姑嫂之间会产生一条巨大的裂痕……
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目光终于落在了皇帝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开国君主,世间最为强大的男人。
也正是他,让自己成了寡妇……
男人并没有看她一眼,高大的身形盘膝坐在塌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有所动摇,身上更是有着一层让人无法触碰的光环。
这并不算是长孙无咎凭空想像而来,任何一个人握住皇权,都给人一种生杀予夺的气息,就像神灵握住了她的权杖,自然而然便能让人顶礼膜拜。
当然了,褪去这层外衣,内里的一些东西也就会暴露出来,他还是人,并非神灵之属。
…………
长孙无咎暗自叹息,人生无常一至于斯,早知如此,倒不如在城破之际死了算了,也许还能留下那么一点点的好名声。
她内心中翻涌着无数的情绪,却还是按照规矩,去到塌前的一张矮几旁边坐下,像模像样的操作了起来,这都是约好的,还没有到坦诚相见的那一刻。
氤氲的雾气升起,酒菜香气之中便掺入了些茶香。
长孙无咎的手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尤其是在当年……秦王府记室参军房玄龄好茶,为显其荣,李世民常常将其延入内室,让自己的妻子亲手烹茶给他饮用。
房玄龄也不愧是茶中老饕,对茶之一事如数家珍,还专门指点过长孙无咎,君臣相处到这种地步,自古以来也不多见。
可惜……并没有经受住考验,房乔投诚比她那兄长还要早上一步……
茶气升腾间,好像让长孙无咎的眉眼之间染上了几许忧愁和愤恨,男人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而塌上则传来狗男女的嬉笑之声,李秀宁终于谈起了她在河南以及洛阳故城的见闻,阐发着岁月匆匆,物是人非的感慨。
李破插科打诨了两句,引得李三娘不时发笑,长孙无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姑,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正经的皇帝,让她忍不住一会就要瞅上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