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仓就建在运河边儿上,紧靠黄河渡口,显然不能说是当年杨广北征留下的东西,这是河南河北物资转运的枢纽所在,是运河的附属配件。
当年瓦岗匪们就曾在这周遭抢劫过往船只,抢的脑满肠肥,是瓦岗匪们的一个黄金时段。
而当杨广北征,黎阳仓的粮粟可谓是堆积如山。
可到了如今嘛,黎阳仓中的老鼠都快饿死了,这些年从河南去河北,山东剿匪的官军,吃的都是黎阳仓粮米,东都群臣一毛不拔,洛阳大仓被他们看的那叫一个紧,最终却都便宜了王世充和李密两个乱臣贼子。
也许王世充是想到黎阳仓找点粮食,也许是觉着运河还有大用处,反正他率兵来到了这里,转了一圈下来,什么都没得到,却给黎阳郡划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这种报复其实毫无意义可言,只能称作为发泄,却也让窦建德分外恼怒,于是两家就此交恶,再无使者往来。
河间郡城,郡守府。
窦建德召集尚书左仆射裴矩,侍中崔君肃,中书舍人刘斌,尚书右仆射曹旦,大将军童广寿,黄门侍郎凌敬等至郡守府正堂。
这显然是一次军事会议,参与的也是窦建德的亲近臣子。
众人陆续到来,给皇帝见礼之后,纷纷落座。
和李渊,王世充,萧铣等人比起来,称帝日短,而且没什么家世的窦建德显然并不具备“皇家威仪”。
他的臣下们也参差不齐,在礼仪上也讲究不起来。
白手起家的窦建德本人倒是比较注重这些,在称帝之后很是跟裴矩等人请教了一番,可礼仪虽只两个字,涵盖的东西却博大而又庞杂,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文明的体现和象征。
有些贵族花上一辈子也不定能达到那个标准,何况是家世具无的窦建德了。
所以说,端坐于堂上的窦建德虽不能说沐猴而冠吧,却也可以说上一声匪气难除,他的臣子们行下的礼节也是乱七八糟。
裴矩等人大礼参拜,弄的很郑重,曹旦等人则随便的多,敲敲胸膛,道上一声见过至尊,回头一屁股就坐在自己位子上,开始东张西望,相互打起了招呼,倒是弄的窦建德直皱眉头。
而且吧,窦建德选的时间也很不靠谱,正是饭点儿上,显然是想跟臣下们边吃边谈。
于是菜肴陆续摆上来,这边儿裴矩等人还在规规矩矩的等着皇帝开口说话,先饮上一杯再动筷子,那边儿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以乱匪起家的人们确实不愿受什么礼节约束,他们根子上仇视贵族,自然不愿跟他们一般行事,可实际上呢,他们正在像贵族转变,在许多事情上和贵族有着明显的差别,可在视人命如草芥的作风上,却又跟贵族们不谋而合。
显然,农民军走到这个地步,正面临着转型。
表现粗鲁的家伙们纷纷举杯向皇帝邀饮,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在刻意表达跟皇帝的亲近的同时,并没有达到震慑这些隋室旧臣的效果,反而会为自己埋下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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