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若不是他故意大开“城门”,凭借他经由红妆镜多次强化的、底蕴极厚的神魂之力,相当于是重兵驻扎雄城,项北何能如此轻易“攻破”?
开门迎敌,自然是为了……
关门打狗!
此时此刻,姜望脚踏缠星之蟒,立在穹顶。
项北跨坐乌骓,踏在地面。
两人在这通天宫之中,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并无对话。
神魂才是最凶险的搏杀。
一念之间,千回百转。
在外界只是眨眼的工夫,神魂层面说不得已经分出了生死。
项北一纵战马,马蹄如登高阶。
哒哒哒,踏空而上。
自下而上,发起冲锋。
只一人一戟,俨然有千军掩杀之势!
而姜望手按长剑,冷眼相看,不避也不退。
项北注视着这位齐国天骄,在那双干净而宁定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动摇震怖的情绪。
神魂秘术凝结的乌骓战马,在某种意义上,侵夺着此方通天宫里道脉真灵的权柄。他分明能够察觉到,那一只缠星巨蟒,竖眸里已见烦躁不安的情绪。然而却在通天宫之主的镇压下,始终一动不动。
眼前所见的一切,无疑说明,敌人必有应手!
但项北不但不退,反倒催动乌骓加速。
战场上一旦发起冲锋,就不能再考虑回头。
有应手破应手,有陷阱踏平陷阱。
千军伏我,无非击破千军!
他已经冲锋至半途,更对自己的神魂战力有着强绝的自信。
而面对气势再次暴涨的他,那姜望的眼睛里,仍然不见波澜!
眼神虽然无波,但项北忽然感觉到,他冲锋的尽头,变成了一座火山!
那庞巨到令他惊色难掩的神魂之力,自对手昂然直立的神魂本相里,倾巢而出!
这股力量……
这股浩荡如深海的神魂力量!
铺天盖地而来。
一半在天,飞为神魂焰雀。
一半在地,游为神魂匿蛇。
神魂焰雀啾啾而飞,神魂匿蛇嘶嘶而游。
顷刻之间,项北已陷重围!
单骑入阵,果入阵中!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容易破阵而出。
根本无法想象,内府修士竟然能够有如此雄浑的神魂之力!
他项北精通多种神魂杀法,神魂之力也先天不凡,往往倍于对手。但与姜望相比。竟是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便是在质上,其人也丝毫不输!
或许在神魂层面上,他唯一的优势在于,他对神魂之力的把控,远比对方更精妙。若是双方摆明车马交战,他未必没有胜机。
但此刻,他在对手的通天宫中!
单骑入阵图虽然抵抗了通天宫的大半压制,本身却也牵制了很大一部分神魂力量。
以战争而喻,就是他领了千名精兵破城而入,却需要至少两百名战士把住城门。然而城中……却有上万战力丝毫不差的悍卒相候。
他的神魂杀法可比作精妙兵法,但在如此悬殊的差距下,对方何须兵法!
一拥而上便足以将他倾覆!
事实上姜望也正是这样做的。
项北的重瞳之中,根本已经看不到姜望的存在,所能看到、感受到的一切空间,都被铺天盖地的神魂焰雀和神魂匿蛇所充塞。
他自负天下之勇,一杆盖世之戟,南杀北戮,却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根本无需什么技巧,有这样雄浑的神魂之力作为依托,他项北绝无可能攻下这座通天宫!
或许外楼之后,双日横天重瞳的力量再次暴涨,能够击破这样的局势。但在内府境,力有未逮!
不能久持!
项北迅速下了决断,双日横天的重瞳异象,在眸中一转,已经铺开许久的单骑入阵图,迅速“卷起”。
他连人带戟的身影,在这幅图卷中开始剥离。
战事不利,鸣金收兵!
但就在此刻,一直立在缠星之蟒头顶、未有动作的姜望,忽然一步踏出。
前一刻他还屹立如峭壁青松,此一刻已动似宝弓惊弦!
一步踏落高空,铿然已拔剑!
自上而下,一剑横割。
天地之间,分出了一道横线。
这是融会了朝宇十年藏刀一杀的剑式。
号为“十年落魄,生死勾仇!”
一剑割在单骑入阵图上。
横线落在画卷,像是顽童稚笔,毫不珍惜地、轻易脏污了这幅画。
撕~拉!
神魂层面有这样尖锐痛苦的声音响起。
整张“单骑入阵图”就此被割开!
古老而精细的图卷,分为两截,一截显示着项北持戟纵马的身影,飘出通天宫,一截显示着通天宫的图景,却落入匿蛇焰雀群中,顷刻被撕扯吞噬一空!
这发生在通天宫里的整场神魂之斗,是如此激烈凶险。然而在外界,却才过了几息。
在观战众人的眼中,只看到余徙刚一宣布八进四的战斗开始,旁边演武台就都已经呼啸连连,杀得激烈。而齐楚两国天骄,竟似定住了。
项北和姜望各自站在一边。
互怔几息。
这停顿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对于这等天骄来说,足以分出几回生死!
何耶?
能来观河台观礼的,眼界都不会太低。便是不清楚的,听旁人一说,也就明白了。
齐楚两国的内府境天骄,竟然在神魂层面战斗!
而这场神魂之争的发起者,显然是项北。
这是外楼层次都极其少见的交锋。
项北尚在内府境层次,就敢攻入对手的通天宫。且真能在对手的通天宫里强势战斗!
神临境对他来说还存在什么关隘吗?
真绝顶天骄也!
在场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洞察神魂层面的战斗。更何况项北已经深入姜望的通天宫,在通天宫里发生的战斗,更不可能被外人观测。
但好在,这似是愣怔中的几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很多人还在猜想,在八进四的战斗里,项北会不会成为最快结束战斗的那一位。
哪怕是在战斗开始前,对姜望更有信心的那些人,也不由得在担心,担心姜望在这一轮交锋中,会吃多少亏。
毕竟重瞳异象,古今罕见,是一等一驾驭神魂的眼睛。
叶凌霄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发现自家女儿已经不知不觉攥紧了手。
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然而就在两息多一点、三息不到的时间后,观战的人们就已经看到——
高大魁梧的项北连退三步,重瞳紧闭,眼角鲜血如泪垂。
而青衫飘飘的姜望,一步趋前,长相思鸣鞘而出!
在神魂层面的战斗中,生就双日横天重瞳异象的项北,能够在内府层次就强攻对手通天宫的项北,居然是战败的那一个!
这简直令人骇然!
锵~!
长相思的这一声啸鸣,如龙吟,如风啸,似金玉,有铿锵。
这是长相思在观河台上的第一次出鞘。
它似乎一定要让所有人,听得它的声音,见得它的锋芒!
那纵剑往前的青衫少年,昂扬、自信、神采飞扬!
他脸上带笑,身上有光。
一记年少轻狂之剑,剖开演武场上的距离,斩开一切有形或无形的阻碍,是初生牛犊不惧虎豹,是人生得意少年郎!
这是年少轻狂之剑的升华。
观剑得剑,观人得己。
这一剑,横冲直撞!
绝对不可以被阻止,也绝对不会回头。
所有看到这一剑的人,都能感受它的坚决,体会它的强大,明了姜青羊的自信。
项北看不到。
他紧闭双眸,在以秘法将养受创极重的眼睛。
双日横天重瞳加持下,在神魂层面的战斗无往而不利,令他小觑天下英雄,完全没有考虑过在神魂层面战败的可能,事实上他也的确从未输过神魂之争。
今日初尝败果。
而且是险些被围杀在通天宫里!
神魂层面的交锋,往往只在瞬息,想来哪怕是真君余徙,要想保住败者性命,都要多加注意。
当然,时间的概念,对内府修士和衍道强者来说并不一致。
但无论余徙来不来得及,他都差点输了!
险些一合就战败,这是他为骄狂付出的代价!
代价不止如此,那幅单骑入阵图被生生割掉一半,想重新修回来,也至少需要一年苦功。
在之后的战斗里,是再无使用的可能了。
当然他也不会再进姜望的通天宫里送死。
此时此刻,鲜血自眼角流下。
他闭上了双眼,从另一个角度、另一个层面,洞察这场战斗。
齐国姜望的这一剑,带给他熟悉的感觉。心念稍动,便联系到了外楼场牧国天骄对决魏国天骄的那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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