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有时候也会跟着去观摩一下。
观察重玄秘术的种种对抗和应用,体悟道术的玄妙,感觉心情都变得很好。
唯一遗憾的是……重玄胜死活不肯接受助教。
姜望和重玄遵都有借助国势修行的资格,但这份资格,来自于他们的“爵”,而不是他们的“职”。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他们根本不必参加朝议。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要做,本身也都无心掌权。自身伟力,即是一切。
官道当然是现世主流,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绝世天骄来说,自己就可以走通的道路,无须骑马乘舟。
他们也的确是能避则避。
很多人视之为权利象征,能够左右亿万百姓生活的朝议,他们几乎从不参与。
但天子开了口,该“站岗”还是得“站岗”。
参与了几天朝议,两位新晋军功侯爷都是一言不发,泥雕木塑般,潜神修行,时人称之为“站岗。”
倒是没人苛责他们。
便是什么话都不说,天子也很乐意看到他们站在人群中。
皇帝私底下有一次跟江汝默说:“朕见武安、冠军,忆昔风华少年,如沐春风。”
可见喜爱。
“牧国将在六月二十七日举办苍图神殿神冕布道大祭司的继任仪式。”朝议大夫温延玉正在表奏:“国书已呈礼部,请我国前去观礼,不知以何人出使为宜,还请陛下定夺。”
姜望闻听此言,心神已自修行中脱出。
这趟出使牧国大概不止是观礼那么简单。
因为担心赵汝成,他与重玄胜专门聊过牧国的事情。
去年那场大战,曹皆先替牧国拿下了离原城,之后才有的牧景全面战争。齐国也由此才获得了征伐夏国的机会。
齐国和牧国早有默契。
在刚刚结束的天下乱局中,这两个国家之间的联系,也肯定不止是表面上发生的那些。
在现在的时间节点,回溯牧景之战,有太多的事情让人疑惑。
譬如牧国与景国全面开战的底气究竟来自于哪里?
牧国筹谋良久,还与齐国达成默契,这才挥师南下,马踏中域。又为什么会在那样一场准备已久的战争中,输得那么快、那么惨?
诚然战争是有无穷的变数,诚然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太多。
或者说,景国作为天下至强之国,其实力底蕴天下皆知,历史已经有无数次的验证,牧国战败并不算奇怪——那为什么还会主动掀起这一战?
景国天下驾刀,又多年根腐叶朽,或到了败落之时;盛国愈发膨胀,愈见威胁;北域中域边界摩擦已久,人心难抑;苍图神迫切需要开辟新的信土……真个要论起来,或许牧国有太多开战的理由。
每一个理由都足够推动战争。
可为什么是现在?
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选择在这一次不忍了?
牧国那位女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一定存在某种必须要开战的真相,隐藏在波澜壮阔的水底。
那是什么呢?
“武安侯?”
天子的声音从御座上落下来。
姜望略略躬身:“臣在。”
“就是你了。”天子道。
姜望愣了一下。
但天子已经转道:“摧城侯上奏夏陵处置事宜,温大夫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竟然就此跳过了出使牧国的议题,不再多说一句。
姜望半惊讶半迷茫地退了回去,但也没谁跟他解释什么。
如此一直到朝议结束。
韩令宣布退朝,百官陆续散去。
姜望却没有走,而是跟着御驾,一路往东华阁去。
天子坐在龙辇上回过头,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跟着朕做什么?”
姜望往前赶了两步,略略发愁地道:“陛下让臣出使牧国,难道没有什么吩咐吗?”
“朕不是已经吩咐了么?观礼就行了。”
就这?
但看皇帝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再者说,也没有拿国事开玩笑的道理。
姜望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持节出使,远赴草原。齐牧之间的默契,当世霸主国的合纵连横,搅动天下风云的布局与隐秘……
现在就真的只是观礼而已?
“呵呵。”齐天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难道以为,朕派你去牧国,是要给予他们什么支持,帮他们做些什么?又或者说,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要让你去沟通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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