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只信虫为依托的菩萨身,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实在是太勉强了一些。究其力量,甚至都未见得有真妖强,只不过是凭借运用力量的境界,可以稍压真妖一头。
虎太岁留下暗手操纵蛛弦,借封神台入局,好歹天妖眼界不受约束。他这一只信虫,就好像小宅小屋开了一扇小窗,即便天妖目见万里,所见范围也相当有限。
在后来仍能干涉神霄局的三位天妖里。
玄南公是以天妖之眼界,调动千万毛神之躯。虎太岁是以天妖之眼界,调动真妖之躯。两者可说势均力敌。
他借信虫出手,是在有限的几次出手机会里,拥有接近真妖的力量、超出真妖而未至天妖的眼界。所以只能避让虎太岁的锋芒,在虎太岁出局后再出手。
点化魔罗迦那消耗了部分力量,救犬应阳夺知闻钟也消耗了部分力量.....此刻在谢哀毫无保留的凛冬仙术之下,他几乎动弹不得,竟只能看着这具身体的“死去”。
便在这“死去”的过程里,他在千秋棺中,看了一眼远处天妖法坛上的神王身,再挪回目光,深深地看向谢哀!
夜菩萨之躯就此散去,只有一只小小的黑虫,还封在冰棺之中,正在消散。
而谢哀的眉心,烙下一个黑点,炸出许多条黑线,向整张脸蔓延开去,似是绽开了一朵黑莲。
菩萨之死,时代之衰,降临末法!
麂性空用这具菩萨身、这只信虫的消亡,来将谢哀带入末法时代。使她在神霄世界里本就不能展现太多的战力,进一步削弱.....以此来为玄南公创造机会。
他看向神王身的那一眼,是在局势已经崩坏的情况下,与玄南公做一个交易。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帮助玄南公,使其得手三生兰因花,而求得玄南公送回知闻钟。
与此同时,天妖法坛上空,那护法神将横飞出来,直扑刚刚推落犬应阳尸体的姜望。
在雪花里错杂的因犬应阳而坠落的血雨中,天妖法坛外围,又有九尊神像依次飞起——那是在神王身重新稳定下来后,终于可以解放的部分神像。
这九尊皆往谢哀杀去。
麂性空交易的请求.....他的确有收到。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答应或拒绝,麂性空已经提前交易了....这贼秃!于这样的时刻。
那晶莹剔透的千秋棺,忽然霜光乱舞。九只告死鸟不再游弋。
末法时代的信虫,静止在破碎之前,凝固在千秋棺里。
谢哀玉指点在自己的眉心,按住那个黑点,将所有的黑线,都定止在那处。于是她的雪额之上,便霜结了黑纹。
这莲状的黑纹无损于她的美丽,倒有几分似冰川的裂隙。
她的确杀死了夜菩萨、杀死了这只信虫,但也以千秋棺的力量,让它停在将死未死的那一刻。麂性空所期待的末法时代,于是也将临不临!
轰轰轰!
在她的身后,有一座冰山崛起,探出云海,对峙崖壁。
将玄南公操纵的几尊神像,全部拦在冰山之后。那玄冰有万载之寒,轻易不得破开。
此刻两山夹狭道。
她和她的千秋棺,就停在山道中。
除了一个跌跌撞撞向这边奔来的犬妖,再没有谁能阻止她摘下花朵。她明澈的美眸望着那个犬妖,探出手来,霜花开在她的指尖,霜意落在三生兰因花上...
卡!卡!卡!
她接触到三生兰因花的手指,忽然间全部断掉了!
如此纤柔合度、玉润完美的手指,像琉璃礼器一般,当它猝然断裂的时候,真叫人心碎!
是谁如此残忍?
柴阿四提着他的锈铁剑。一只眼睛懵懵懂懂,带着赞叹、可惜、心疼之类的情绪,一只眼睛却严肃、威严、睥睨一世。
美的事物被破坏,总是叫观者伤怀的。伤春为花残,悲秋为叶凋。
就连被冰山推开但始终看着这边战场的灵熙华,眼里都有一丝对暴殄天物的可惜。
唯独谢哀自己的眼睛,却十分平静。
她也不去继续摘那三生兰因花,也不理会自己的断指,只看着面前这个手提锈剑的身影,声音冷漠:“柴胤?”
玄南公、鹿七郎、灵熙华,以及受苦良久、因虎太岁的退出而重获自由......仍然伤重但刚刚恢复了一点力量、在血雨中飞上山来的蛛弦,尽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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