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说雍国就缺这点钱财,也不是说威宁候须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而是说在这样的艰难时局里,身为雍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共克时艰?
庄高羡那种凉薄之人,都能做到克勤克俭,自继位以来,宫殿未加一瓦。
说到底,焦武连面子工夫都不愿意做。
这些种种,绝非一朝一夕的态度,都是过往岁月里遗留下来的习惯,是历史积弊。
这不是焦武一人的问题。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焦武为何如此,而在于焦武为何能如此。
在此时此刻,目睹一切的姜望,忽然就理解了,韩煦为什么要变革朝政。为什么在刚刚从亡国危机里走出来的时刻,就掀起那般激烈的变革。
实在是过去的雍国已经腐朽到了极点。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已经在过去长久的岁月里腐烂,它浮华的表皮之下,是血肉朽坏的不堪。韩殷一日把持朝政,雍国就在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滑落一日。
想通这一点,姜望忽然就拓宽了视野,许多想不清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从整个雍政变革的大势来看,一切都有了新的解释。
焦武寿宴,墨惊羽拜访,或许可以视作雍国守旧势力对墨门的争取,当然从墨门的角度,可能是墨门内部对韩煦不满的另一支力量,向雍国守旧势力发出了邀请。
而武功侯的突然到访,就是为了打破这种联系。
大战已经结束,要清算早可以清算,但韩煦却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天才揪出礁国的奸细。
寿宴上的那一番交锋。是武功侯薛明义代表雍君韩煦对威宁候焦武的逼宫,焦武因此不得不做出表态,站明立场。如若不然,一个叛国的罪名,恐怕少不了他。
威宁候的表态,就是与墨门反对韩煦那一支力量做了切割。
墨惊羽后来之所以意兴索然,或许便在于此。他这一趟是白来。
至于后来扣住封越,焦武或许是为了泄愤,或许只是延续了他事前的计划,或许……是想在革政彻底完成之前,最后再捞一笔。
从威宁候府获得的信息不足,无法准确判断。但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原因,他的胃口都会很惊人。
好在姜望之前已经跟封鸣陈清了厉害,其人如果够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
就算其人不懂或是不舍,姜望也没有什么损失。隔岸观火而已。壮烈还是惨烈,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当然封越的境况越好,他搭上这条线,就会有更多的便利。所以封鸣最好聪明一点。
夜晚静静地流淌过去了。
天刚亮的时候,庞大的车队从远处驶来,像一条长蛇缓缓游来,渐渐靠近威宁候府。仅从那压得极深的车辙,就可以看出马车里承载了多少东西。
封池骑着高头大马,在车队最前列。
短短半夜过去,他的状态就憔悴了许多,有一种不该出现在超凡修士身上的、无法掩饰的疲惫。但约是做成了大事的缘故,眼神倒明亮得很。
他看了路边的姜望一眼,对过眼神,确认并没有什么意外变化后,飞身下马,大步去到威宁候府的匾额下,叩动了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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