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正在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产生。
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被什么抚慰。
他放下碗筷,情不自禁地向着冥冥中的方向走去,
走出房间,走出小院,走出飞马巷……ii
飞马巷的这套小院,是他现在的两个家之一。还有一个家在城主府附近,是老幺一直住的房子。
他并不需要一个房子,甚至并不需要一张床,死域中的房屋,好像也不存在任何意义。
但凌河只是觉得……
家里一定要有人住,不然就会没了人气。
他不想老三和老幺的家,就那么死寂下去。
哪怕他们……都已经死去。
所以他在两个家里来回的住,做饭,洗衣,洒扫,“正常生活”。
那种被抚慰的感觉令人怀念。
但离开飞马巷没有多久,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凌河怔在原地,感受着一种空无的失落。ii
然后回转,继续“生活”。
做饭,洗衣,洒扫,诵经超度,收殓尸体,注解经文。
他总是在周而复始做这些事情。不需要意义,意义在于这些事情本身。
但是在今天,那种突如其来的亲切感,又再一次出现了。
这时候凌河刚刚挖好一个深坑,一对相拥着死去的夫妇,被他放进了坟墓里,
情感的冲动催促着凌河快去寻找,他心中也无限渴望那种感觉——在这个夹在阴阳缝隙的死寂世界里,已经很难出现人的情感。
但他还是认认真真、诚心诚意地诵念完了超度经文,再亲手为这对夫妇将坟墓掩埋。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这是他必要的坚持,ii
完成了整个收殓仪式之后,他才放任自己,向着心中的感觉而去,向着冥冥中的方向而去。
这方地域是没有方向的。
虽然循着旧日的城市格局,似乎还能够勾连起以前的方向。但凌河深深地明白,这方世界方向混乱,没有东西南北。
但心中的那种亲切感觉,那种属于人的温暖感受,像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道信标。不需要方向,它就是方向。
这次这种感觉竟然持续了很久。
凌河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这方地域的尽头。
他很早就知道,这方地域是有尽头的。这方地域的范围,就是枫林城域之前的范围。
但所谓的尽头,所谓的边界,并不是一堵墙、一个屏障那样简单。
如果那是一堵墙,凌河早就将其撞破。如果那是一座山脉,凌河早晚能将它挖穿。但它就只是“界限”。
同时存在于现实与虚幻,是天经地纬一样的规则。
无法逾越,无法穿行。
现在,凌河就在这方地域的尽头,在某一个混乱方位的终点。
他感觉到,他离那种亲切已经很近。
但他无法更近。
这里就是极限了。
那种感觉,是因为什么呢?
是一种召唤吗?
还是一种祈福?
是不是有人,想要将这方地域拉回现世?
凌河无法判断。
但他真的很怀念,这种属于“人”的感觉。
希望、期盼、幻想。
在这死寂之地,在这为现世所遗弃的人间废墟,这些词语是多么珍贵!
凌河静静地坐了下来,倚靠着那介于虚实间的顽固边界,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自此方地域沦落以后,睡的第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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