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远胜对方的眼界,但苦于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疲于奔命。
很是经过了几次生死危机后,行了一步险棋,才堪堪将那书生甩掉。
虽是送了一条胳膊出去,才险死还生……不过也恰是这样的难度,才能算得上一场真正的生死劫。
想来此劫渡过后,送予本躯的反馈,亦能为本躯提供帮助。本躯更强大之后,反过来也能有余力支援其他副身……如此良性互益,那几不可能的六劫同渡,也未尝不可功成,如他谋神那局一般!
随手划下一段布条,于良夫简单地将左臂伤口缠了几缠,便一头靠在舱壁上,微阖着眸子,调息养神。
谁能想得到,他或混迹商队、或妆成乞丐,已经一路逃到了长河,且正躲在一艘最破最旧的货船底下?
这货船破得都快散架了,在河面上吱呀作响,运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他塞了十来个环钱,就被塞进了底舱。
这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各种怪味混杂一起,简直能够熏死一匹马。
虽说原身的性子笨拙粗疏一些,他替换身份之后,也不如本躯那么计较。但这样的环境,也非是他平日能够忍受的。
但为了活命,再不能忍也得忍……
书院常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咳!”
于良夫的耳中,忽然听得这声轻咳,似是对他的提醒。
紧接着便是一句抱怨,带着疑虑:“你选的什么破地方,这么臭?不是说无生教祖张临川,是个讲究人吗?”
在这之后,他才察觉到一道恐怖的气息出现在自己旁边!
他蓦地攥紧了拳头!
但拳头里的筋骨,顷刻就溶解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得软趴趴,面条般垂落下来。
他欲提膝而撞,但被一双泛着绿芒的眼睛一看,膝盖骨也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所消融。
这场景太可怖,这力量太邪异。
即使是以他本躯的眼界,也没能看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力量!
到了这个时候,以他外楼境的修为、本该敏锐但已混淆了的感知,才注意到底舱里不止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两个。
且陆续还有人往里钻!
这他妈是什么风水宝地吗?
“我说头儿,我们来这么多人,就为了杀这么个货色?”
于良夫听到有人在这么问。
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那个眼睛会放绿芒、力量诡异的、被称为‘头儿’的人,捂着鼻子回道:“为了以防万一嘛,听说这家伙很厉害的。再说……这么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
“也没人给咱们单子啊。”前一个人道。
首领回道:“悬赏!悬赏你懂不懂什么意思?公开悬赏,谁都能接。能者接之!”
“这可是齐国的悬赏。”另一个挤进船舱里的人,闷着声音道:“老大你也在上面挂着呢。”
一个森冷的女声替老大回道:“楚国那边也能领!”
还有一个很不耐烦、很有些暴躁的声音:“要我说,就这么一艘破船,这么一个破烂货,直接从上到下,一刀全砍了,岂不简单?还要钻进来废这工夫!”
“咳。”那首领这时候回话道:“第一,咱们是有职业操守的,一刀全都砍成了渣,怎么证明是咱们完成了悬赏?第二,卞城王觉得杀手应该有杀手的矜持,不喜欢你们不拿钱就杀人。”
“他怎么手这么长,管这么多?”那个暴躁的声音道:“您才是头儿!”
“我无所谓啊。”首领淡然说道:“原则上我愿意尊重你们每个人的癖好,无论有多么特殊。如果你对卞城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回头我帮你约一下,你自己跟他聊好就行。说实话,我也觉得他挺麻烦的,最好你能给他治治毛病。”
于良夫默默旁听着这些对话,脑海里拼命地分析情报,寻找有可能的突破口,他觉得或许可以聊聊……
他艰难地开口道:“我有很大一笔财富,如果你们——”
一抹刀芒截断了他的话茬,斩断了他的脖颈。
最后他只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差点忘了他还没死……对了,他刚说什么来着?”
“没听清,拿了脑袋赶紧走吧。受不了了,这破地方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