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机缘巧合之下,皇长子封于豫章,或许便是这片被忽视的土地完成崛起的最好时机!任弘后世很喜欢江西老表。
豫章地广人稀,但前年的旱蝗以及今年的关东大地震,带来了十多万灾民,安置灾民迁徙由官府主导,豫章封国,应会有意识地迁过去一批。
而豫章若依然如先前那样饭稻羹鱼,靠种地是没法出圈的,还得有些殖产兴业的举措。
“或许可以种点经济作物。”
任弘如此琢磨,但也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想到种甘蔗榨糖!
只念起这几年在他让卢九舌不余遗力推广下,渐渐走出巴蜀,为世人所接受的茶叶——在渐渐做大做强的香铺里,来自蜀郡的茶饼是和孜然香料一起捆绑销售,目标客户依然是三辅贵族富豪们,也只有他们会吃肉吃到肠胃不适,这年头血脂高可是富贵病。
而豫章多丘陵,气候湿热,也很适合种茶,任弘曾让卢九舌派人到南方调查,罗列各地茶种,发现豫章亦有不少野生茶树,到了后世江西亦是许多名茶的产地。
但这招成效极慢,还得有投入人力物力就能听到响的产业……
后世景德镇就在江西,但以任弘对大汉的了解,知道后世的各类瓷器即便提前几百上千年烧制出来,也根本流行不起来。
无他,因为每朝每代都有它独特的审美风尚,汉初时倾向黄老清静无为,简朴是主流。
可在汉武之后,民风大变,繁复华丽再度成为主流。儒生们在盐铁之会里就吐诉过这种古今之变:
“古时候,衣服器械简朴,以实用为主。如今民间雕琢不中用之物,刻画玩好无用之器。玄黄杂青,五色绣衣,百兽马戏斗虎,奇虫胡妲,应有尽有。”
“古时候,庶人器用竹柳陶匏而已,如今富者银口黄耳,金杯玉盏,处处雕文彤漆。”
“古时候,下葬用的明器只是桐马偶人之类,如今却大兴厚葬之风,死人的器用一如生人,漆器铜器和黄金拼命往里装。”
和最初崇尚厚葬的战国之儒不同,汉儒骨子里也刻进了黄老的影响,他们怀念文景时车马邮件都很慢的时代。
但已经起飞的大汉注定不可能被儒生们拽着回到原地,阶梯只靠为政者的道德宣传是抹不平的,均贫富终究只是愿望,豪奢之风也只会愈演愈烈。
而现在大汉最流行的器具,莫过于大红大黑的漆器,从棺椁的髹漆,到家具的案、屏风,奁、笾,六博,饮食器具的杯、盘、勺、豆等物。漆器轻巧耐用及其绚丽华美之色,成为大汉贵族们渴求的奢侈品。
跟漆器这浓妆打扮的妖艳贱货相比,已在会稽等郡出现,素雅清淡的汉代青瓷,压根入不了贵族们的眼。
若是技术问题大可琢磨突破,但时代审美之风,就无可奈何了。
正想着,身后却传来哐当一声响!
以及任白的一声惊呼。
……
不知又是哪个倒霉的器具被自家的小祖宗摔了?
任弘已经习惯了,他停了笔,走到厢房里一看,儿子任白满脸无辜地负手站着,负责洒扫的仆从惶恐地跪在地上,他们面前则是碎了一地的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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