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动工修筑的西霆障紧挨着湟水边的台地,河流冲刷着向下切割,原先的河床就变成了高高的台地,留下肥沃的土壤。
冰雪消融后,铁灰色的河滩上有东一块西一块的赤黄色田亩,这本是羌的的土地,如今他们放弃了这儿。屯田卒们光着上身,穿着犊鼻裈,手把近年在长安附近流行开来的曲辕犁,驱赶着牛耕地,洒下小麦或裸麦的种子——裸麦是护羌校尉任弘提议种的,它在后世有另一个名字:青稞。
远方的黄土台地上,几座石砌的碉楼烽燧已拔地而起,上百骑从在汉军驻地周边巡视,茂密的森林开始恢复青绿,绵延向上的远山长着寿命长久的针叶林,云雾隐隐罩着一线银霞般的雪山。
先零羌大豪杨玉就藏身于森林中,裹着一件老山羊皮,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阴沉而忧郁。
“狡猾的汉人。”
杨玉在听闻赵充国率大军抵达河湟后,便果断选择撤兵,将各羌部化整为零,分散到位于山腰和高原上的夏季牧场去。按照他的设想,河湟地形复杂,沟壑万千,若汉军进山追剿,便可据前险,守后厄,利用羌人熟悉的山地森林,痛击汉人,让金城变成汉朝不断流血的伤口。
若他的对手还是那辛武贤,这招或许便奏效了。
可领军进剿的赵充国家住令居,太了解羌人习性了,竟对杨玉的引诱毫不理会,只派兵卒沿着湟水修石头城堡,就地种起田来了!
“那是吾等的田。”
随他来探查汉人虚实的羌人武士愤愤不平,这片红石崖下宽阔的河谷,是湟水地区最富饶的土地,曾经居住在此的是龙耶部,龙耶被先零所灭后,河谷就归了杨玉,分给他最中意的勇士们。
半耕半牧,这就是河湟的生存法则:每年三四月冰化后在河谷里种下麦子踩实,赶着牛马上山去,靠狩猎和野果肉酪度日,等秋后回来收获自己长成的麦,靠粮食渡过漫长的寒冬。
赵充国看准了羌人的命门,将湟水河谷一占就不走了,这样的膏腴之地在河湟本就不多,雪上加霜的是,先零羌非但无法在湟水立足,连大小榆谷都回不去了。
当然不是因为辛武贤扑空后,气急败坏放的那把火,而是因为,一直观望局势的河曲罕开羌,终于按捺不住,进军占据了大榆谷,开始堂而皇之在那肥美的山谷里种麦。
罕开羌的大豪还派人来与杨玉商量,说只要先零羌不回大榆谷,罕开就不攻击他们。
这要换了过去,杨玉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罕开的人,带儿孙们狠狠教训他们,可如今不愿再添一强敌的杨玉,忍痛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与罕开羌达成密约,以大河为界,先零的马,再不会去河南边。
失去大榆谷带来的后果不止是春耕没了着落,还让先零与东边的封养、牢姐断了联系。在解了允吾之围后,汉朝陇西、天水两千多兵卒协助收复了白石、河关,同样封赵充国之策开始屯田,封养、牢姐倒是请求先零支援,但杨玉是万不放心将后背交给罕开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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