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
赵胡儿也从顶上下来了,匈奴人的射雕手可不止一人,在上头放箭,光在窥敌孔露个面都有被射穿面门的危险,索性来到下面,尽管他方才手拉射箭数十矢,已经十分疲倦,但还是硬撑着解下短梢弓,蹲在最上头,瞄准了岌岌可危的烽燧门洞。
这是他们能想到可以坚持最久的法子,当年李陵孤军深入塞外,遇到匈奴大军围攻,便是靠着山林狭隘地形,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的配合,才硬撑许久,烽燧里阶梯狭隘,正是能抵消匈奴人兵力优势的地方。
一下,两下,三下,匈奴人的破坏仍在继续,终于,整个烽燧门洞都被破开,一个手持蒙皮圆盾的匈奴人最先冲了进来!
但迎接他的,是一支弩箭,张千人首先发矢了,只可惜钉在盾牌上,只让胡人晃了晃。
还不等那胡人暗喜,一面巨大的盾牌就撞了上来,力道是如此之强,让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就在这个空隙里,一支刁钻的三菱箭头刺进了他的眼窝,而上头,赵胡儿的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踩着他的尸体,又有两个匈奴人挤了进来——不是他们乐意葫芦娃救爷爷,而是狭窄的烽燧门洞,只能容两人进出。
韩敢当和吕广粟大吼着,用盾牌顶住对方的身体,老韩手里的剑还不断刺敌人没有防护的下体,一旦匈奴人将盾放低点,头上就要挨箭了,而在赵胡儿和张千人上弦的间隙里,任弘则将手里的长矛,对准匈奴人的脸、脖子、胸或肩膀狠狠戳过去!
匈奴人多着皮甲,难挡汉军的铁矛铁箭,更何况弓箭在近处威力更大,甚至能洞穿两层甲。
他们所持的武器或为刀脊稍稍弯曲,适合在马上劈砍的刀,或是铁柄小矛,称之为“鋋”(chán),一寸长一寸强,这两样武器因为距离不够,又被韩敢当的大盾挡着,根本发挥不出来。
不过鋋也可以作标枪用,一个匈奴人进入门洞后,就手持铁鋋朝张千人狠狠掷去!
张千人下意识地侧过身子,但那鋋狠狠击中了他的左肩膀,张千人发出一声痛呼,倒下时撞到了后面的赵胡儿,让他那一箭未能射出去。
就在后排两人未能进攻的间隙,匈奴人已乘机涌了进来,两个持盾的胡人和韩敢当狠狠撞倒一起,靠着人多的优势,用盾牌顶着他们往后推!
“顶不住了!”
吕广粟已在连连后退,韩敢当也使出了吃奶的劲,憋红了脸,眼看防线就要被冲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是任弘咬着牙,紧紧握着矛,一下一下向前突刺。
最靠前的胡人被韩敢当挡着,身后则被其他胡人推着,脑袋卡在中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弘将矛,重重刺入了自己的双眉中间!
矛被收回,再度刺出,这次刺入了另一人的胸膛。
但或许是刺得太用力,矛刃卡在了肋骨里,任弘拔了两下没拔出来,索性弃了矛,抄起六石弩,顶替了张千人的位置。
匈奴人靠的很近,任弘甚至能看到他们同样愤怒和恐惧的脸,以及嘴里呼出的臭气,每一矢下去,都是鲜血飞溅。
他的铁盔上,也挨了匈奴人一箭,那巨力让任弘以为自己得了脑震荡,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烽燧里的所有惨叫、惊呼、哀嚎都消失不见了。
箭簇卡在头盔甲片缝隙里,任弘也不去管,他眼里只剩下手里的弩,还有面前的敌人,只如同一架机械般,一下下上弦,一次次瞄准目标,扣动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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