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十八岁时,再给你一样能用于战场上的兵器。”当时任都护如此说。
便是甘延寿纵马立于阵前,手里拿着的这一柄了,长达一丈的木杆,用坚硬而有韧性的白蜡木制作,外表涂以生漆和藤条皮等层层制成,杆头嵌着颇似长剑的刃尖,只是有明显的棱,而非简单两刃。
甘延寿当初接过此物时看着形制眼熟,好像在老家时见一些老人耍过:“这是长铍么?”
铍是春秋战国就有的老兵器了,关西称之为“锬”,是剑和矛的结合,或用于车兵,亦有步兵持之。隆虑侯周灶在高皇帝麾下便是”长铍都尉”,带着一支纯用铍作战的步兵。但在孝武时代,青铜时代早已结束,战术也以骑兵为先,铍便渐渐退出了战场。
“不是青铜铍,而是铁马槊,可比铍金贵结实得多,君况不是常说没有乘手的马上兵器么?且去试试!”
一试之后,甘延寿便对这兵器爱不释手了,这显然是任都护让工匠专门为他这种精锐突骑打造的武器,制作周期恐怕超过了一年。白蜡木虽有韧性,质量却比桦木轻,且一年多时间加工后犹如金铁般坚硬,更不会在交锋时轻易折断,确实马上佳选。
虽然用起来乘手,但想要掌握还是不容易,甘延寿用了几个月耍熟了这马槊,今日却是首次用于实战,这让他发现,握着的杆上留下了一点汗。
“能流汗是好事。”
给甘延寿压力的不是战斗,经过上次战争的磨砺,他对这种生活已习以为常,甚至沉迷其中。
让他感觉肩头沉沉的,是来自任都护的厚望和职责的压力。
在战前任命甘延寿为曲长时,任弘就对他交了底:
“君况,此战虽我众敌寡,汉军以逸待劳而匈奴远来疲敝,然西域诸王常鼠首两端,城郭兵也羸弱,若想战胜胡虏,还是得靠汉军老卒千骑,以及乌孙兵三千。”
甘延寿是有些犹豫的:“都护,我先前只做过屯长,不善指挥。”
任都护却道:“元霆元年那七场仗,你无一缺席,更何况,夫战,勇气也!我要的是你的气势,当年在赤谷城外,突入泥靡军中时那一往无前之勇!”
老兵们倒没因为甘延寿年轻而对他不服:毕竟谁都打不过这年轻人,甘延寿要过的,是自己那一关。
甘延寿努力让自己回想起来那场战斗,因为要救受伤的袍泽罗延寿,他放弃了对泥靡的追击,而在斩右谷蠡王一战里,又因为运气的缘故,错过了功劳,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与自己同龄的辛庆忌受封列侯。
当任都护派人去北地老家征他来西域为吏时,甘延寿没有丝毫犹豫便再度拿起环刀西行,为的是什么?为都护的知遇之恩,也为了能站在未央宫前殿,由大汉天子亲与剖符!
任都护已经在鼓车上敲响了隆隆战鼓,胯下的马儿嘶鸣不安,不知是味道了友军的骆驼味,还是看到对面越来越近的烟尘。
甘延寿睁开了眼,再无迟疑,又高高举起了马槊,利刃下挂着的短红缨,比火焰山的颜色更加鲜红!
“西凉军!”
“送这群来送死的胡虏,上北阙!”
……
任弘下达的第三个命令,是给莎车王刘万年和鄯善王尉屠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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