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如今,夜里多半是睡不着的。即使喝了很多酒,也是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来。
头很疼,白燕语想起红忘劝君灵犀的话,说那种酒喝起来甜甜的,但却是有后劲儿的,少喝些对身体有益,喝多了就会很难受,后面一两天头都会很疼。
她这才半宿,果然头痛欲裂。
翻身下榻,鞋子穿了老半天都没穿上,干脆放弃,就光着脚下了地,走到桌前喝了已经放凉的醒酒汤,窗外月色透了进来,月亮近圆,看来快到十五了。
她走到院子里,脚有些凉,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寻了个廊下的位置坐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空空院落,脑子里回荡着的一直都是七皇子临走之前同她说的话。
我会一直护着你,直到你出嫁。
可是她能嫁给谁呢?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嫁?就不可以一个人生活,直到死去吗?
她谁都不想嫁,她就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想在郡主府就在郡主府,想去天赐镇就去天赐镇,想去给他上香就去给他上香,想到他墓前坐坐就到他墓前坐坐。
她就想陪着他,直到这一生走完。
可是这一生怎么这样长,何时才能走完?
白燕语以手掩面,低低哭泣。
你为什么要死?又为什么要是我的亲哥哥呢?我多想随你去了,你却偏偏把这一切都留给了我,让我不得不替你守着,让我舍不得放下你的宅子和你的生意。你活生生把我锁在这世上,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哥,我该怎么办……”
凤乡城东,一座僻静的小宅,冬天雪轻轻扣了宅门,很快就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仆人将门打开,一见了她就道了声:“小姐来了。”
冬天雪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进了院子。
小院儿萧瑟,即使歌布也已经成功入春,可院里唯一一棵树还是没见发芽。
“李伯,我师兄呢?今日怎么没在院子里?”
李伯答:“少爷说今日小姐会把最后一次药送来,他收了药就要带着惊鸿夫人走了,所以在屋里换衣。”
冬天雪没说什么,大步走到房门前,开口喊了声:“师兄,我能进来吗?”
“进吧!”里面有淡淡的声音传来,声音虽淡,却带着浓烈的哀伤。她最受不了这种哀伤,因为这种哀伤能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房门推开,君慕息早已经换好衣裳,依然是青衫。冬天雪想,真不知这位师兄究竟有多少青衫,似乎都不重样,又似乎都一模一样。
她进了屋,走到他跟前,他正在用一块蘸的帕子一下一下地帮白惊鸿擦脸。
人已经死了许多天了,却还栩栩如生,除了面色苍白以外,连身子都是软的。
“这是最后一次药,药丸入口,能保尸身一年不腐烂。”她这样说着,药瓶也在手里握着,却不愿递给他。“师兄,你真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