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沉寂,像副活棺材。
唯有渗进的雨水滴落响起些“哒哒”声。
俄尔。
一声急促的呼吸。
李长安自混沌中惊醒。
头脑中仍有眩晕纠缠不去。
“发生了什么?”
稍动念头,额角便刀劈似的疼痛,手一摸,湿漉、温润带着铁锈味。
对。
他想起来了。
是山体滑坡!
“洪流”将车子一把掀翻,自己就像滚筒里的仓鼠,被绑在车座上不断打转,车厢里设备工具——锤子、铲子、镐子都跳起舞来。
到最后,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中了自己脑袋。
“王哥。”
“王忠民!”
下方传来模糊的呻吟。
听起来人还活着。
李长安掏出手机,打开电筒。
车身整个儿斜立起来,自己被安全带吊在了车座上,前窗玻璃被泥石掩埋,只有上方的侧窗爬满网状裂纹,隐隐见到泥水流淌。
李长安摸索到一个榔头,用力一砸。
哐!
暴雨裹挟着泥沙与玻璃渣灌入车内,喧嚣与冰冷紧随其后。
李长安的精神稍稍振作,他用外套扫去残留的玻璃,挣扎着爬出车窗。
车外。
雨势密集得仿若浮动的海洋。
手机提供的光亮只能勉强照亮数米之地。
幸运的是,车子虽被卷入了山体滑坡,但未被岩土彻底掩埋,且尚在滑坡的边缘地带,车子旁边,便看得着完好的坡地。
不幸的是,车身“嘎吱”作响,并在缓缓倾斜,显然这岩土汇成的“河流”即将再度流动,要将车子推下山坡更深处,并彻底吞没。
李长安不敢耽搁,赶紧钻回车里,扯开了王忠民的安全带。
他虽已醒来,但仍有点迷糊。
“我的手机钱包……”
“别管了!”
李长安将他拽出车,拉着他奋力一跃。
下一刻。
轰隆隆,凝止的“河流”再度涌动。
……
十来分钟后。
两人相互搀扶着爬回山路。
王忠民一屁股瘫在烂泥里,满脸生无可恋;李长安则叉腰淋了一阵雨,莫名其妙“呵呵”笑出了声。
迎着对方看神经病的眼神。
“莫哭起个脸嘛。”
他用力一拍王忠民的肩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山都垮了半边,也没把我们两个埋死,说明山神还是给了你一点儿面子哩。”
王忠民没好气。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它,给它立个神牌?”
“当然可以。”
“到时候牌子上就写‘高抬贵手饶我两命凉山府君’。”
“对。”
王忠民也乐呵了。
“每年三八妇女节,老子就给它上一炷香!”
山神深切表示赞同,又听到“闷雷”滚滚附和,山体再度坍塌。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跑路。
这段路尽是泥路,大雨一浇,全是黄泥浆,滑得站不住脚,两人简直是一路打着滚儿往前逃。
不一阵,身体就又沉又冷。
有心打电话求援。
可惜自进山起,手机就没了信号。
道士抹开一脸泥浆。
“这地儿离村子还有多远?”
“不远。”
王忠民摔了个狗啃泥,一时没扑腾起来,在黄泥汤里支起脖子。
“开车就半个多钟头。”
道士无语。
你直说咱俩完蛋了就得了。
然而。
忽然,迎面一道强光刺开雨幕,接着就是引擎声由远及近。
车?
李长安思忖。
照王忠民的说法,这当头在这条路上跑的,也就只有考古队了吧。
难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旁边,王忠民早就从泥浆里跳了起来,挥手叫喊。
“是考古队么?救命!是我,王忠民!”
不一会儿。
也是一辆面包车停到跟前,下来五个人,都穿着雨衣,提着手电筒在两人脸上晃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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