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猛地磕头道:“父皇,请您不要不教而诛。列祖列宗在上,您的这个罪名,请恕儿臣担当不起。您也做过皇帝,您也知道这个位置上不容易,不像是修道,那么虚无缥缈。也不像是写文章,那么花团锦簇。治大国如烹小鲜,不是靠三寸不烂之舌便可以的。”
太后道:“皇帝,你父皇已经老糊涂了,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把敖玉这个祸害杀了,把你父皇送回去,好好休养,不要再折腾了。”
皇帝再一次跪下叩首道:“父皇啊,您已经累了,这便回去休息吧。”
这位万允皇帝直接豁出去了,我不管太上皇你是怎么出来的,但我却能够让你怎么回去。
接下来我就把侯尘也杀了,把你那几个道士全部杀了,把你的小上清宫包围得水泄不通,让你一辈子也休想出来。
林中因那个废物,下的什么药?二十来天了,太上皇还没有变痴呆吗?接下来药量要加倍。
太上皇你和敖玉这个跳梁小丑表演了这半天,可有半个大臣站在你这边吗?
什么天谴?什么半神?有个屁用。
你当满朝文武都是外面的愚昧百姓吗?你只要依旧是垂垂老朽,只要依旧是浑身瘫痪,那满朝文武就不可能会站在你这边,他们脑子又没有坏掉。
说罢,几个太监就要强行上前,把太上皇带走,带回小上清宫内软禁起来。
太上皇一声叹息,道:“皇帝啊,你毕竟是我大周帝国的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我原本真的不想把这东西拿出来的,毕竟这事关皇家体面,这东西是我大周皇室的耻辱,不仅仅让我大周朝廷蒙羞,让列祖列宗也蒙羞!”
皇帝不由得一颤,太上皇说的这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那件东西吧?
“侯尘,我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太上皇道。
老太监侯尘上前,从太上皇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展示在太上皇面前,展示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
太上皇道:“皇帝,这是你和镇海王史卞签订的密约吧?你已经用了玉玺了吧。”
这话一出,皇帝脸色剧变,这密约怎么可能会在太上皇手中?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太上皇道:“这密约的第一条,敖玉全族,凌迟处死,为史广报仇。”
所有臣子,跪在地上,却竖起了耳朵。
知道这个密约的,仅仅只有几个核心大臣,其他官员一概不知。
太上皇道:“当然,这一条或许还不算什么。”
“第二条,香香公主对外宣称病亡,但是却要秘密送往镇海王府,和死去的史广结****!”
太上皇读到这一条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内心的愤怒。
而太后也完全惊呆了,她虽然疼爱皇帝,但也疼爱孙女香香公主啊。
而文武百官更加惊呆了,这……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香香公主可是大周帝国的明珠啊,堂堂帝国公主,竟然要去和一个死去的藩王之子缔结冥之婚?这何止是奇耻大辱啊?
太上皇又念道:“第三条,大周帝国将遥南,北望,海角三郡,永久册封给镇海王史氏家族作为新增领地。”
这条念出来,文武百官更是骇然。
如果第二条送出香香公主,仅仅只是名誉上的损害,那这次把三郡册封给镇海王史广,简直就是丧权辱国了。这哪里是册封啊,分明就是割让啊。
当然了,南境五个行省刚刚归入大周帝国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而已,而且这些郡也反反复复。但现在毕竟是大周帝国的领土啊,竟然要割给镇海王史广?简直是惊天的丑闻啊。
太上皇道:“第四条,镇海王史卞愿意无偿捐献给朝廷一千万两银子。”
念完之后,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好一会儿后,太上皇道:“皇帝啊,你这是要把三个郡的土地卖掉吗?作为皇帝,还能出卖自己的国土吗?一千万两银子,卖掉三个郡,真是划算啊,你还是真会要价啊。但你是皇帝,不是商人!”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实你此时要问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们觉得这南境的五个行省本就是捡来的,完全是荒野蛮夷之地,那犄角旮旯的三个郡压根就没有多少人,也不值得什么钱,能够卖一千万两银子已经是天价了,完全划得来啊。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沙俄政府曾经把阿拉斯加卖给美国呢,那可是整整一百七十万平方公里,卖了720万美元,相当于四百万两白银。
而这三个郡加起来也就是区区十万平方公里都不到,却买了一千万两银子,所以还是万允皇帝会做生意啊。
但这种想法也只能存在于心底,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公开的口径肯定是寸土不让,别说是一千万两银子了,就算是一亿两银子也不能卖,就算是牺牲几十万大军,也要保住每一寸领土。
这是道德大义啊,岂能丢掉?
皇帝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
这一份密约是绝密,总共知道的人不超过几个人,太上皇是如何知道的?是如何得到手的?
而且这份密约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因为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一模一样。
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他身边肯定出现了叛徒,而且是非常高层的叛徒。
皇帝目光扫过几个宰相,几个枢密使,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背叛?你们脑子进水了吗?太上皇还能活多久啊?你们竟然背叛朕?
但不可否认,太上皇拿出来的这份密约,给予皇帝致命一击,道义上的致命一击。
太上皇寒声道:“皇帝,你说话啊!你究竟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商人?”
皇帝陷入了艰难的抉择,要不要承认这个密约?
他可以直接否认,说这份密约是伪造的,这样至少表面上能够躲过这次道德指责。
但是,他身边的最高层出现了叛徒,那么关键时刻,这个高层的叛徒就会站出来,承认这份密约。
这个站出来的叛徒,要么是宰相,要么是枢密使,这是非常致命的。
不但证明了这份密约的存在,而且还揭露了皇帝信口雌黄,撒谎成性。
很快,皇帝有了决定,既不承认这份密约,也不否认,依旧采用他的诡辩术。
顿时,皇帝冷声问道:“父皇,那儿臣也想要问问您。当年您继位不久之后,西凉王国的铁骑长驱直入,直接杀到我大周京城之下,您把兰溪公主嫁给西凉国王做了小妾,您当时作何感想?接下来您每年向西凉王宫进贡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又作何感想?”
皇帝的质问也很致命。
父皇啊,你说我这份密约丧权辱国,那您当年对西凉王国,又何尝不是丧权辱国呢?又是和亲,又是岁供,不也是耻辱无比,毫无体面吗?
这个问题,太上皇是不能回答的,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因为这确实算是历史污点。
云中鹤高声道:“太上皇当时是为了卧薪尝胆,为了大周帝国的将来,而做出的无奈妥协。”
皇帝厉声道:“那你怎么就不说,朕也是为了卧薪尝胆呢?”
云中鹤道:“但是太上皇确实做到了雪耻,与西凉王国和亲岁供了十年之后,我大周帝国立刻变得强盛起来,太上皇又和西凉王国签订了体面的和平条约,西凉国王甚至还主动割让给我们一片领地,作为十年岁供的补偿。而且从那之后,太上皇征战南蛮境,几乎将我们大周帝国的领土扩张了一半,这是何等千秋伟业之功?所以太上皇当时选择和亲和赔款,完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皇帝道:“那你怎么又判断,朕不是为了忍辱负重呢?我们大周的主要敌人是谁?是镇海王?还是北边的大赢帝国?未来和大赢帝国开战,是不是要倚重镇海王史广的海上舰队?我团结镇海王,就是为了对战大赢帝国,这才是关乎我大周帝国生死存亡,这难道有错吗?”
不得不说啊,这位皇帝陛下确实擅长诡辩啊,而且听上去还很有道理。
云中鹤大声道:“皇帝陛下,你和太上皇情形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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