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年(1582)6月1日的凌晨,丑时八刻,备中高松城外的长堤上,福岛安成一如既往地正带着全副武装的常磐备第三连队巡夜。长堤的安全不仅攸关攻略的成功,还牵扯到了驻扎在长堤边的红叶军上下无数将士的安全,他自然不敢怠慢。过了寅时,之后就该轮到第一连的部队换班巡夜了,第一连的部队此时应该已经被井伊直政唤醒准备披甲了。福岛安成今天已经跟了第二连和第三连两班巡夜,到现在还没合眼,年迈的身体逐渐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到了寅时四刻,天色就会亮一些了,也就没那么危险了,他也可以放心去小睡一会儿。虽然部下们不止一次和福岛安成说,根本没有这么担心的必要、一边汪洋中的备中高松城根本没有能力出城偷袭,但是福岛安成还是放心不下,只有看着部下手里的火把将这长堤照得清清楚楚他才放心。
“看来是换班的时候了。”福岛安成看着远处一批羽柴家的巡逻船缓缓地往这边驶来,他们的轮班时间和常磐备是一样的。到了那批巡逻船靠岸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到了他下堤去休息的时候了。福岛安成打了个哈欠,尽力止住自己的睡意,看着羽柴家的巡逻船缓缓靠堤。他揉了揉眼睛,又借着火光看向了长堤下的常磐备辅兵营地和营地边的红叶军辅兵与指挥部大营,数万的辅兵以及雨秋平的参谋部都驻扎在那里,更外围靠近足守川的则是红叶军十个备队的战兵的营地。黑夜里,雨秋平的枫鸟马印正在隐约的火光下高高飘扬着。二十多年来,每次福岛安成感到很累、很无助、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地看向那面马印,想象着雨秋平的影像——这总能让他的身体里重新涌起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是啊,跟着那面旗帜南征北战都二十多年了,而这估计是我的最后一次了吧…也不知道下一任的常磐备备队长会是谁,他又会怎么样看着这面……
“嘭!”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和天旋地转的震感几乎同时传来,将福岛安成直接震翻在了堤上,五感几乎在瞬间被剥夺。等他回过神来后,只能听到耳边波涛汹涌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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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平刚醒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有着丰富被叫起床的经验的雨秋平知道此时的他肯定不是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而是被粗暴地叫醒——所以来的肯定不是森兰丸,要么是森长可要么是朝比奈泰平。
他直起身子,发现帐篷里并没有人,却只能听到不断灌入耳中的巨响,就像一声声闷雷在自己头上不断炸开一样,身下的床面也剧烈地摇晃着,地动山摇。
“地震了?”
雨秋平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随后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踉跄几步跑出了帐外,有不少参谋此时此刻也都跑了出来。天色还很黑,看不清楚东西,只能隐隐看到长堤上的火把乱做一团,随后脚下边传来了湿润的感觉——那湿润的感觉愈演愈烈,几乎在眨眼间就浸泡到了小腿,冷水让雨秋平瞬间清醒过来。
长堤决口了。
雨秋平借着长堤上混乱的火把看到了那糟糕的灾难——夜色里闪烁着黑白光泽的洪水正滔滔不绝地从那硕大的缺口里迸射而出,向着红叶军毫无防备的大营卷来。那么大的豁口,水压还能如此巨大——雨秋平已经不敢想象待会要发生什么了。他仿佛已经看到水墙吞噬着蚂蚁般逃难的士兵,自己的营盘也将如纸般脆弱地被席卷一空。雨秋平见识过洪水的威力,也明白洪水面前的人类有多弱小,他不知道红叶军这50000人会死多少,又能逃出去几个人。仅仅在这几个瞬间里,身下的水面就已经上升到了膝盖,隐隐有小波浪形成,让雨秋平有些站不稳了。用不了一刻钟,整个营地都会被洪水彻底吞没。
“传令!”雨秋平没有二话,一边在黑夜里拉过身边所有能拉到的参谋、侍卫、传令兵,给他们下达了找马匹奔赴各个备队的口头指令,一边蹚水快速地跑向自己的马印所在。他知道,这种时刻他每耽误一秒钟,可能就会多死几十上百人。“各部立刻移营!抛弃一切的辎重和装备,全速经足守川上的桥梁撤退过河!随后向南转移!”
直江登平那小子的好运气又救命了…雨秋平心里划过这样一个念头…要是当时把桥拆了,现在就真的完蛋了。不过豁口这么大、水势这么急…按照这个速度,辅兵大营肯定是全要被淹了,战兵能跑出去一小半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全军上下有多少人会游泳,不会游泳的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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