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文禄元年(1592)9月9日,朝鲜平安道平壤城。这座昔日朝鲜雄城上的王旗被随意地拔下抛入水沟之中,城头如今已经插满了日本各家大名的旗帜。在平壤城北山山巅向南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日军的旗号。朝鲜的千里江山已经全数沦陷,八道崩裂、三都尽失。朝鲜上下几十万官兵分明不是一合之敌,在短短一月之间就已几乎全军覆没。
而现在,平壤城外的数万日军,正声势浩荡地列阵于城外,迎接明朝使臣的到来。他们依照丰臣秀吉的吩咐,亮出了最大的阵仗,打算用黝黑的铁炮和雪亮的刀刃给明朝使臣团来使一个下马威。
出乎日军意料的是,明朝的来使居然只有一人。那人斜带着官帽,身上的官服也是松松垮垮,活生生一副市井无赖的打扮,但是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旁人难以直视的。他丝毫不把日军的阵势放在眼里,大大咧咧地策马直入敌营,在刀枪剑戟中仿佛万花丛中过一般自在,直直地来到了中军大营。丝毫不理会勒令他下马的几个卫兵,那使者一夹马腹就闯进幕府,居高立下地指着坐在马札上措手不及的武士们朗声骂道:
“跳梁小丑,沐猴而冠!尔等倭寇若不速速退去,我大明天兵七十万不日将至,将尔等挫骨扬灰!就你们这些喽啰也配合大明谈判?滚回去,叫你们倭寇头头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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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禄元年(1592)9月17日,肥前国名护屋城天守阁内。
“可真是不好办呐,兄长…”丰臣秀长拉开门走入屋内,向丰臣秀吉呈上了朝鲜前线送回的答复,“明朝已经派人警告了,如果我们不退兵,他们就要遣师入朝了。我们的人完全应付不来大明的使者,被骂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哦?”丰臣秀吉一边接过纸张详读,一边把手头正在处理的工作交给了石田三成。他苦思冥想了好久,还是皱着眉头连连摇头,“不行啊,补给已经跟不上了。若是明军入朝,咱们在平壤的部队可是要顶不住啊。”
“兄长明鉴。”丰臣秀长看到丰臣秀吉保持着冷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只是明朝要求我们返还朝鲜所有领土和抓获的宗室,这条件实在是…”
“实在是不能让人接受啊。八道国割还没一撇呢,怎么可能把筹备多年、辛辛苦苦打下的领土给你还回去?”丰臣秀吉冷笑了两声,瞄了眼石田三成桌案上摆着的八道国割筹措方案。
“那该如何答复明廷?”丰臣秀长也在桌案后坐下,低声问道。
“这…天海大师有何见解吗?”丰臣秀吉沉吟了片刻后,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南光坊天海——其真实身份是隐姓埋名重回丰臣家中的黑田孝高。为了不引起雨秋家的不满,丰臣家始终不敢给黑田孝高恢复身份——毕竟他一个人替羽柴家扛下了和织田信长、林秀贞联手策划备中高松城决堤的黑锅。因此,黑田孝高便一直以南光坊天海的身份作为丰臣家幕后的谋主,而其子黑田长政则继承了他的封地。
“为今之计…唯有请出今川治部了吧。”黑田孝高轻咳了两声,阴森森地低声道,“也只有靠着他和明国的好关系,才有可能为我们争取一个体面的谈何条件了。”
“你说请红叶?”丰臣秀吉听到今川氏平的名字后便连连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征朝能够顺利推行,不就是我们趁着他三年前亲自去南洋和南蛮人打仗的机会吗?什么台湾,马尼拉,巴达维亚,那拗口的奥斯托拉里亚,还派人去了在很东边很东边的新大陆……要不是趁着他带着红叶舰队出海了,我们哪能推动征朝?红叶舰队往海上一横,我们一艘船都过不去。六年前那次尝试不就被红叶带着恒兴,良之,家康还有一堆大名一起给搅合了吗?红叶他前些日子听到消息,把红叶舰队和红叶军主力都留在南洋,自己匆匆赶回日本,没找我算账就算是万幸了,你还指望着推他出来给我们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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