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双手轻柔环住世子殿下,坚挺胸脯被挤压得弧度惊人,她天然妩媚道:“世子殿下不是枕头,奴婢才是。”
徐凤年笑道:“这小嘴,好生了得。”
绿蚁坐在稍远处,捡起棋子又放下棋子,百无聊赖。徐凤年坐直腰板,往屋外望了望,不出意外,青鸟这性格生僻的丫头又在发呆了。梧桐苑是只小麻雀,但五脏俱全,除了四等丫鬟女婢,还有各色杂役,因为世子殿下的缘故,在北凉王府内显得地位十分超然。
不说徐凤年格外宠幸的大丫头,就连二等丫鬟,一般管家门房都要笑脸相迎,这些丫鬟中,原本昵称红麝的红薯性子柔弱,对谁都好说话,青鸟却截然相反,对徐凤年恭敬亲近,却不盲从,徐凤年自小调皮捣蛋,很多次闯祸,也都是脾气颇像红鬃烈马的青鸟给他收拾烂摊子。
说起青鸟,徐凤年懂事起就感觉她陪在了身边,是王妃亲手牵到他面前的,不像丫鬟,倒像是半个姐姐,她在梧桐苑与其她丫鬟不甚热络,天生的冷脸冷心,每年都有几段时间不在王府,但每次回来,都会给世子殿下捎来一样上心的小物件,经过一次少年时代发生的小风波后,都被徐凤年保存起来。
大体而言,梧桐苑里,都是些没啥大故事的人物,可人可口,但咂摸咀嚼一番,就清淡单薄了,想来一切都是因为大柱国眼中揉不进沙子的原因。
徐凤年竭尽全力掏空独中墨水才勉强回了封家书,絮絮叨叨,都是些芝麻绿豆小事,与初衷南辕北辙,最后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若写高深了,黄蛮儿也听不懂,直白最好。
写完信,徐凤年伸了个懒腰,到了房外,果然见到在院落回廊站着出神的青鸟,看了眼天色,大雪稍歇,最适合锦衣夜行,就拉上青鸟出了梧桐苑,打算去凤仪馆逗弄那个病如西子惹人生怜的樊妹妹。
至于林探花,徐凤年觉得很对李瀚林的胃口。途中徐凤年想起今天貌似是自己挂牌的放狗日,笑问道:“府上有动静吗?”
青鸟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有。”
徐凤年精神一振,笑道:“是奔听潮亭那边,还是找徐晓的?”
青鸟摇头道:“不知。”
徐凤年一脸惋惜地感慨道:“现在上钩的越来越少了。”
世子殿下这些年闲来无事,就故意让原本常年戒备森严的北凉王府在某段时间里故意放松,但内紧,美其名曰“钓鱼”,专门勾引那些垂涎武库绝学秘籍的江湖好汉,或者是满腔热血的仇家刺客。
前个四五年有一次放牌日,最多引诱了大小四批不速之客,一顿关门打狗后,据说第二天拖出去剁了喂狗的尸体有二十六具。
游历归来后,放牌两次,但没有收获,想必那些草莽侠士都缓过神回过味了,少有上当的鱼虾,就是不知今天成果如何。徐凤年的无聊至极,可见一斑。
青鸟突然停足回望梧桐苑。
徐凤年小声问道:“怎么了?”
她轻轻道:“没事。”
徐凤年压下心中疑惑,来到凤仪馆,进了屋子,看到樊妹妹在和姓林的在手谈,见到徐凤年,樊小姐似乎愣了一下,林探花则如丧考妣,近期在府上所见所闻,总算知晓了眼前这位自称殿下伴读的家伙就是如假包换的凉王世子,忐忑起身躬身,作揖到底,颤声道:“见过世子殿下。”
不等徐凤年搭话,门外传来王府甲士的兵戈嘈杂声,林家公子一头雾水,那樊妹妹却是凄婉一笑,神情复杂望向徐凤年。
大柱国义子中排名仅次于陈芝豹的袁左宗披甲走入屋内,手上拿着一幅画像,这位北凉陷阵第一的将军眯起一双好看丹凤眸,先对世子殿下称呼后,转头看着那对年轻客人,眼神瞬间冷冽,冷笑道:“樊小钗,林玉,随我走一趟。”
林探花懵了,不明就里就遭了无妄之灾,立即两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体弱的樊小姐被带走前朝徐凤年吐了一口唾沫,十分铮铮铁骨,结果被袁左宗一巴掌打出屋,一坨软泥般趴在雪地中。
徐凤年对此不动声色,从袁左宗手中接过那幅画像,是自己,只有六七分相似,却有十二分神似。
可见在那位樊妹妹眼中自己相当的不入流,连正眼都不愿多瞧,在她心中的气质更是下作,徐凤年拿着画像坐下,笑了笑,两名身份特殊的内应刺客都被袁左宗带走,徐凤年抬头问道:“青鸟,梧桐苑那边?”
她平静道:“没事。”
徐凤年自嘲道:“一次跟禄球儿喝酒,被我灌醉,死胖子说我身边有两拨死士护卫,其中一拨四人,只有四个代号,甲乙丙丁,另外一拨连他都不清楚,你给我说说看,梧桐苑有几位?是丫鬟,还是其他仆役?”
她闭嘴不言。
徐凤年直勾勾看着青鸟,“你是吗?”
青鸟依然不言不语。
徐凤年叹气,低头凝视画像,“这儿如果安全,你先退下。”
她轻轻离开,无声无息。
她来到梧桐苑,凝脂腴态的大丫头红薯坐在回廊栏杆上,拿着一柄小铜镜,双手沾满了类似胭脂的鲜血,一点一点被涂在嘴唇上。
青鸟满眼厌恶。
这名在王府上下公认羸弱软绵如一尾锦鲤、需要主子施舍喂食才能存活的大丫鬟同样不看青鸟,只是歪了歪脑袋,对着镜子笑眯眯道:“美吗?”
青鸟微微嗤笑一声。
万籁无声中,异常刺耳。
红薯抿了抿嘴唇,月夜雪地反光下,那张脸庞十分妖冶动人,娇媚道:“比你美就好。”
青鸟转身离开,留下淡淡一句话:“你老得快。”
红薯也不反驳,媚眼朦胧自说自话:“活不到人老珠黄的那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