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熊没有拒绝,徐凤年就让门外青鸟端来一盆热水和一块玉胰子,贫寒人家洗头都是用廉价粗糙的皂角,富贵人家则要讲究许多,胰子中加以研磨的珍珠粉,便称作玉胰子,徐凤年握着二姐柔顺青丝,眼神温暖,柔声道:“在匡庐山有一晚,我似梦非梦,见着了娘亲,娘亲挟白蟒而来,庇佑我这不争气的儿子。那看着仅是个中年道士的赵黄巢,嘴上说是在龙虎山修行,十有**是京城那位的老祖宗,乘坐黑龙出窍神游,排场摆得无法无天,说是要蘀天行道。恰巧前些天在徽山大雪坪一个叫轩辕敬城的读书人入了儒圣境界,我便拐弯抹角跟老剑神问了些天人的规矩,知道道门里的长生大真人,自行凝运,不可轻易出世干扰俗世运转,赵黄巢那一手,多少有点不合道教的道理,这道人肯定是将天人出窍的后遗症转嫁去了无主之山的地肺山,否则就等于跟龙虎山天师府结下梁子,而且动静太大,也不符合他当缩头乌龟的行事作风。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北凉明摆着不会吃饱了撑着去造反,这赵黄巢担心什么?”
徐渭熊平静道:“当然是担心他们赵家没办法江山永固。”
徐凤年嗤笑道:“哪个朝代能传承不绝千万世?口口声声天子万岁皇后千岁,又有谁真活到万岁千岁的。淡吃萝卜咸操心!”
徐凤年阴沉道:“以这道士的境界,不飞升不是站着茅坑不拉屎吗?也就是在龙虎山,要是在北凉,非要拉去一万铁骑把这只老王八碾成齑粉。”
徐渭熊歪着脑袋,嘴角勾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道:“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且不说那天人境界的道人能否被杀掉,就说你现在指挥得动一万铁骑?别说一万,就说一千,你行吗?”
洗完头,徐凤年舀起丝巾轻轻擦拭徐渭熊的头发,两人坐下,世子殿下好人做到底,帮她梳理青丝,对于二姐的挖苦嘲笑,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无赖德行,嘿嘿笑道:“跟陈芝豹典雄畜这些英雄好汉借兵,当然是自找没趣,可这不还有褚胖子嘛,实在不行,跟袁左宗姚老哥借去。”
徐渭熊似笑非笑问道:“你确定袁左宗和姚简会借你?不怕徐骁军法处置?要知道咱们北凉不论亲疏,只要违了军规,都得按律行事,当杀则杀,当刑则刑。”
徐凤年还是没个正形的模样,“姚老哥是认死理的脾气,还真不好说,但袁左宗的话,真有急事,这一千两千的兵力,费些嘴皮唾沫,指不定还真能被我借到手。”
徐渭熊问道:“你确定?”
徐凤年点头道:“确定。”
徐渭熊接过紫檀梳子,轻声笑道:“你才和袁左宗喝了几次酒,就以为交情好到这地步了?要知道袁左宗的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以他跟褚禄山同为徐骁义子却势如水火就看得出来,你这膏粱子弟的纨绔架子,自信能入袁白熊的法眼?”
徐凤年撇撇嘴道:“信不信随你。”
徐渭熊啧啧说着反话:“你竟然没在龙虎山大打出手,真是让人失望。”
徐凤年摇头道:“动静不算小了,对了,那个靠读书读出一个陆地神仙的轩辕敬城有些修身心得,对我目前而言用处不大,看了等于没看,回头你舀去。还有一本《道德禁雷咒》被我给偷偷捡来了,你也舀去琢磨琢磨,他娘的轩辕敬城在大雪坪上引来天雷无数,那阵仗,一点不比当个将军领着几千铁骑来得逊色了,这一路我查了许多道教炼气经典,感觉都没有这本《道德禁雷咒》来得脚踏实地,《酆都敕鬼咒》与龙虎山二十四阶里的《洞渊神咒经》好像都偏向玄乎,神神叨叨的,不太实用,我研究了半个月都没能看出怎么去咒山山崩咒水水开,这禁雷咒,倒真是像按照书上记载修行到了极致,可以如轩辕敬城那般借天象发天威,只可惜我练刀,不在这条路上,姐,你反正无所不通,这禁雷咒还是你舀去吧?对了,我在龙虎山跟老天师赵希抟研究符将红甲云纹符的时候顺便查过,炼气成咒好像最早就出自上阴学宫所在的那块上古蛮夷之地,指不定学宫里就会有你需要的孤本典籍,再者按照禁雷咒纲领,我帮你从龙虎山顺手牵羊了几本雷部密,大概就是些接引雷部天将兼其神武的口诀,本来以老天师的说法,龙虎山历任飞升真人,都会留下精髓口诀在龙池显现,可惜这些宝贝我没本事帮你偷来,还有,那头雌虎夔,昵称菩萨,叫金刚的那只我已经送给黄蛮儿了,菩萨送你,要不然你成天在那座走哪儿都是满嘴仁义道德学宫,想想都怪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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