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似乎都忘记了喝茶,唏嘘道:“青衣飘飘,仗剑江湖,让整座江湖仰视。一生临了,最后一剑,仍是成就了一位新剑仙,也就李淳罡可以有这等手笔了。死得其所啊,只是不知李淳罡是否真的死而无憾。”
老头自嘲笑了笑,指着茶水,“人走茶凉,没过多久,江湖就只会看到邓太阿如何风光一时无两,忘记李淳罡曾经给予剑道无与伦比的一次次拔高。在我看来,天下可以没有王仙芝这样的老匹夫,唯独不能没有李淳罡这样的真正风流子。”
“靖安王赵衡死了,这个一辈子都比娘们还不如的赵家男人,总算做了件爷们该做的事情。”
“李义山劳心劳力,总算病死了。天下谋士无数,被我考评上上,不过九人,毒士李义山位列探花。他一死,也就只剩下四人了,其余几位年轻后生,能否顶补上去,现在还不好说。”
“见着了西楚散而不倒的气运柱子再度接天,钦天监那个经常对弈被我骗的老家伙估计气死了,不知这个老学究那部历书编撰完成了没有,若是没编完,让李当心那个王八蛋抢先,儒家就岌岌可危喽。”
“西楚老太师孙希济也没几年好活了。”
“剩余四名离阳王朝顶尖谋士中,在京城以外给燕敕王当大帮闲的纳兰右慈,撑死了还有四年好活。其余两位在京城当缩头乌龟的,病虎杨太岁自废大半武功,不用多说。剩下那个,最不出名,却是最风生水起,未来三十年庙堂走势,大半都掌控在他手中。当年那桩白衣案,他可是主谋啊。徐骁身边十二死士,有一半都死在刺杀此人途中,其中一个,还是这人的宠爱侍妾,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好笑不好笑?”
“都死了,都要死了。数来数去,一人少一人。江湖也好,江山也罢,到底还是年轻人的,我喜欢这样的天下,不至于死气沉沉。离阳王朝有张巨鹿顾剑棠,北莽有才到中年的拓跋菩萨,有更年轻的董卓之流,以后还会有不断的新人,雨后chūn笋般冒尖上位,这才有趣啊。”
“不过棋剑乐府的太平令,好像还不死心,要帮着北莽女帝下一盘很大的棋局,我有些拭目以待。”
温华听得晕乎乎,讶异问道:“黄老头,你魔障了,胡言乱语什么呢?”
老人端起茶碗,一口饮尽,“你不用理会这张棋盘,安心练剑就是,你这辈子也就只能练剑了。读书人有读书人的事情,莽夫有莽夫的活计,商贾有商贾的买卖,大家都在规矩里做人做事,就是天下太平。”
温华拍了拍腰间木剑,冷哼道:“你等着!”
老人讥讽道:“可别让我等个几十年,等不起。”
温华一拍桌子,“才吃过我的葱花面,就过河拆桥了?!”
老人正要说话,脑袋被一样东西拍了拍,转头一看,是自家闺女拿向rì葵敲他,他何等谋略心机,顿时了然,哈哈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放心,我不想死就可以不死,怎么也要活到亲眼看你出嫁那一天的。”
然后老人就被一根向rì葵给拍飞。
倍感解气的温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比女侠还女侠!敢打黄老头,除了李淳罡和邓太阿,我就佩服你了!”
温华突发奇想,冷不丁自说自话起来:“你这样有个xìng的姑娘,我琢磨着徐凤年那sè胚肯定会钟意,以后岂不是成了我弟媳妇?那我得喊黄老头啥?”
然后他也被打飞出去。
黄老头坐在地上,自己问自己:“李义山既然临死之前就划下道来,要不我还是去襄樊再看一看?”
听到头顶冷哼一声。
老头儿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啊。算了,北凉自己院子里就够乱的了,那小子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我何苦做这个恶人。还是跟那个不愿天下太平的太平令较劲,比较实在。你想黑白买太安吗?那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站起身,拍了拍尘土,笑道:“闺女,你等着,我给你做葱花面去。”
无缘无故被抽了一杆子的温华忙不迭嚷道:“给我也来一碗!”
黄老头根本就没搭理他,这让温华当下又忧郁了,又怀念小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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