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如影随形,徐凤年换气时好奇问道:“种凉只是排名第四的魔头,为何你说仅在你之后?”
洛阳闲庭信步,言语冷清,“你那个暖房丫鬟,不一样缩头缩尾,只愿意排在末尾。”
徐凤年笑道:“当然都不如你。”
欢喜泉南北皆权贵,有劲弩甲士巡夜,南方尚好,到了泉北,几乎三步一哨,暗桩多如牛毛,好在徐凤年对于军旅夜禁和城防布置并不陌生,也亏得洛阳乐意放低身架跟他鬼祟潜行,来到种家府邸墙外,徐凤年拣选了一处灯笼稀疏的僻静死角,正要翻越墙头,被洛阳一把拉住,她起身后身体在墙头扭曲出一个诡异身姿,徐凤年这才知道城墙上头有门道,依样画葫芦,这才知道墙头上拉有悬铃的纤细银丝,翻-墙落地前余光瞥见洛阳离墙几尺处浮空而停,眼神戏虐,徐凤年肚里骂娘一句,定睛一看,换气止住坠势,身体如壁虎贴在墙壁滑下,这才躲过了层出不穷的玄机,不过也就她可以站在细丝上而不颤懂铃铛分毫,徐凤年自认尚未有这份能耐。主要是北凉王府一向外松内紧,即便包藏祸心,那也是喜欢关门打狗,相比之下种府就要谨小慎微太多,明摆着拒敌在先,让人知难而退,不求如何杀人,这恐怕也是种家这尾过江龙在别人地盘上刻意摆出的一种低姿态。
庭院建筑只要是出于大家手笔,内里自有法度,就必然有法可依,气象巍峨的北凉王府是集大成者,种府在欢喜泉算是一等一的气派,比起占山为王的北凉府还是不值一提,徐凤年走得十分轻松惬意,听声遇人便绕,好似自家散步,带着白衣魔头绕梁过栋穿廊,不过起先还能感受到洛阳的气息,一刻钟后就感知全无,徐凤年也懒得杞人忧天,根据身份去揣度,不去种神通种凉兄弟那边惹祸上身,来到贵客陆归的清雅院子,愈是临近几座主要院落,戒严程度愈是松懈,这也是种家的自负。
徐凤年如燕归巢,挂在不映身影的檐下,屋内有明亮灯光,驾驭金缕刺出窗纸小孔,看到一名跟陆沉有六分形似的中年男子捧书夜读,眉宇阴霾,还有一名麻衣老者相对而坐,老者相貌清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最为醒目处在于嘴唇发紫,与北凉青囊大师姚简如出一辙,分明是常年尝土认穴导致,可见种家西行,的确是要借用陆家的堪舆术去探究秦帝陵,麻衣老人手边有一盏精巧黄铜灯,他与陆归都忧心忡忡,并未因有望开启帝陵分一杯羹而欣喜,徐凤年还算有些理解,到了秦帝陵墓这种人间千古一帝的可怕规格,机关术只是小事,气数沾染才是棘手的大事,阴气过重,别说入墓之人往往暂时得宝却暴毙,恐怕还要祸及子孙数代,那盏铜灯又称作换气灯,盛放童子精血,点燃以后,可趋避阴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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