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14徐凤年跟那重新头披巾手藏袖的阴物丹婴同骑一马,也谈不上什么不适应,何况心脉还被它按住,引导絮乱气机下昆仑,这时候的徐凤年实在是顾不上什么别扭不别扭。跟白马义从回合后,驰马返回北凉。临近边境,徐凤年抬起手,那头神俊非凡的青白鸾直直坠下,停在手臂上。很快就有韵律堪称简洁极致的一阵马蹄声传入耳中,为首一人是头臃肿不堪的肥猪,胯下坐骑,也亏得是一头重型汗血宝驹,这胖子竟然破天荒披了一套轻质甲胄,因为体型缘故,腰间佩刀不易察觉,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位戎马生涯的百战将军,更无法想象这个死胖子曾经有过千骑开蜀的惊天壮举。褚禄山披甲以后,这一次见着世子殿下,没有当场滚落下马匍匐在地,做出一番鼻涕眼泪横流的景象,只是在马背上弯腰抱拳,毕恭毕敬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已经开辟出一条清净路径。”徐凤年皱眉道:“徐骁也来了?”只带来三百精锐骑军的褚禄山抬头咧嘴笑道:“大将军一人,就已经把顾剑棠旧部的六万兵马吓得屁滚尿流。”脸色苍白的徐凤年点了点头。轻松穿过无人阻拦的边境,徐凤年见到一骑疾驰而来。一对父子,相视无言。行出二十里路,徐骁终于开口问道:“伤得重不重?”徐凤年摇头道:“死不了。”徐骁瞪眼道:“臭小子,说什么屁话!”徐凤年回瞪了一眼。徐骁立马气焰全无,望向前方叹息道:“辛苦你了。”徐凤年没好气道:“你不一样说的是屁话。”徐骁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黄蛮儿拖拽着那具符将金甲,步行如飞,跟在徐骁和徐凤年身后,一直傻笑。袁左宗和褚禄山并驾齐驱,但两相厌憎,隔了两丈距离,从到头尾都没有任何视线交集。褚禄山也不去瞧袁左宗,只是嘿嘿笑道:“袁将军,看情形,没怎么出力嘛?胳膊腿脚都还在,倒是殿下受伤不轻。咋的,没遇上值得你老人家出手的货色?哎呦喂,杨太岁都不放眼里了啊。”袁左宗不理睬禄球儿尖酸刻薄的挖苦,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惜禄球儿从来都是那种一个人就能把巴掌拍得震天响的浑人,“我说袁将军,别立下大功就瞧不起咱这种只能远远给你摇旗呐喊的小喽啰嘛,来,给咱说说看你老人家在铁门关外的丰功伟绩,回头我去给你立块碑去,要不给你建座生祠?都不是问题啊。”袁左宗始终不闻不看也不说不怒。褚禄山继续在那叨叨叨没完没了,不过稍微放低了嗓音:“嘿,我还以为你会跟着陈芝豹去西蜀称王称霸呢,你老人家跟齐当国那憨货一样,太让我失望了,你瞧瞧姚简叶熙真那两不记恩的白眼狼,就没让我失望。”袁左宗眯起那双杏子眼。死胖子还没过足嘴瘾,扭了扭粗短脖子,还要说话,被徐凤年回头训斥道:“禄球儿,回北凉喝你的绿蚁!要是不够,喝奶喝尿,随你!”褚禄山缩了缩脖子,终于绷不住,露出来面目,一脸谄媚道:“殿下说啥就是啥。”袁左宗神情平静。褚禄山嘀咕道:“该反的不反,不该反的偏偏反了,***。”袁左宗突然说道:“来的路上殿下说了,回头拉上齐当国,一起喝酒。”褚禄山瞪圆眼珠子,扭头问道:“再说一遍?!”袁左宗重新如石佛禅定,一言不发。褚禄山抹了抹额头滚烫汗水,“娘咧,老子比当年听说你要点我的天灯还发慌。”徐骁转头瞥了一眼那对势如水火多年的义子,悄悄感叹。徐凤年长久吸气却不呼气,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转头问道:“死士甲,为什么?”徐骁平淡道:“黄蛮儿打小不跟他二姐亲近,不是没有理由的。”徐凤年嘴唇颤抖,欲言又止。徐骁说道:“虽然她不是我和你娘亲生的,但我从没有把她当什么死士甲看待。我只知道我有两个女儿,两儿两女,三个孩子都长得俊俏,随他们娘亲,唯独二女儿长得最像我徐骁,我不疼她疼谁?养儿子养女儿,是不一样的养法,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真说起来,最苦的还是你,所有孩子里,我没有骂过谁,就只有打过你一次,而且也就两次三番让你往外跑,说不准哪天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娘去得早,否则肯定抽死我。”“那你不拦住我姐?”“根拦不住。我传信给她说曹长卿会前去阻截,她还是去了,大雪龙骑军内部差点闹出哗变。这傻闺女,真是比亲生的还亲生的,你说像不像我?”“像。对了,这些话回头你自己跟我姐说去。”“哪敢啊,你小子每次也就是拿扫帚板凳撵我,那闺女真生气的话,可是会拔剑的。”徐凤年无奈道:“瞧你这堂堂北凉王的出息!”徐骁笑道:“你有出息就行。”徐凤年轻轻晃臂,那只相伴多年的六年凤振翅高飞。徐凤年看着天空中逐渐变成黑点的神禽,轻声道:“真看不出来,披上甲胄,挺像将军的。”徐骁也抬头望向天空,柔声道:“你以后也一样的。”————一辆美玉琳琅的豪奢马车驶入北凉道境内驿道,都说行走江湖出门在外不露黄白,这辆马车的主子可就真是忒不知江湖险恶了。马夫是一名体魄健壮的中年男子,深秋萧索凉透,仍是一袭黑色短打紧衫,浑身肌肉鼓涨,气机却内敛如常,呼吸吐纳悠然不绝如长河,显然已经是臻于外家高手巅峰。由此可见,马车内的所坐的人物,跋扈得也有些道理和依仗。中年马夫姓洪名骠,这一路走得那叫一个血雨腥风,从王朝东南方走到这离阳西北,一夜之间掌门或是长老变成人干的帮派宗门不下二十个,这些人物在江湖上都有着鼎鼎大名,绝非练了几手把式就能沽名钓誉的小鱼小虾,洪骠叹了口气,有些骑虎难下,内心深处无奈之余,对于身后的年轻主子更夹杂有几分越来越浓重的敬畏,有些话他甚至已经不敢当面去跟她说,他替她寻觅作为进补武学修为的食料,为虎作伥不假,可她这趟走入北凉,何尝不是与虎谋皮?车厢内,没有丫鬟婢女随侍的年轻女子正在对镜抹胭脂,一袭大袖紫裙,也亏得是她才压得住这种纯正大色,她的嘴唇原已经有些病态的透紫,此时正在用昂贵锦盒中的桃红胭脂压一压,否则就阴气远胜英气了。她抿了抿嘴唇,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般女子捧镜描眉贴花黄,何况还是长得这般沉鱼落雁,总归是件喜气开心的事情。她随手丢掉绕枝铜镜和锦盒胭脂,想了想,又拿起那柄铜镜,伸出一指,在镜面上横竖勾画,支离破碎。她就是徽山牯牛大岗的女主人,轩辕青锋。车厢内堆了不下百大多是轩辕家珍藏数百年的秘笈,她要送个某人,是跟送一堆废铜烂铁没有差别的败家送法。问题在于对方还未必肯收,这让轩辕青锋皱了皱眉头,身上气势愈发阴郁沉沉,像一株阴雨天气里的枯败桂花树。她根据家学所载秘术,在一年多时间里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母饕餮,汲取了无数功力修为,让她的武学境界一日千里。下山之前,有一批徽山旧仇欺她女子当家,联手上山寻衅,不顾有邻居龙虎山的真人在场,她将十数人全部钩抓成干尸,原关系不错的天师府已经明言轩辕氏子弟不得踏足龙虎山半步。可她轩辕青锋会在意这个?轩辕青锋伸出一根手指,轻柔抹匀了嘴上胭脂,嘴角翘起,挂满讥讽意味,等我走到武道鳌头,第一个目标的便是你们天师府那一窝的黄紫贵人!她掀起帘子,懒洋洋坐在客卿洪骠身后。洪骠没有回头,轻笑道:“到北凉境内了。”轩辕青锋点了点头,问道:“吕祖有句歪诗,得传三清长生术,已证金刚不坏身。你说指玄境界高于金刚,是不是因为这句诗长生术在前金刚身在后的关系?”洪骠放声笑道:“这种道理,家主你可就得问黄放佛了,我不太懂,这辈子只知道埋头练武,以前随便得到一秘籍就一条路走到黑,后边到了徽山,也只是挑了一两去学,也没怎么想去多看几。说到底,还是笨,死脑筋,没的药医治。”北凉的凉风习习,秋意拂面,轩辕青锋心情疏淡了几分,少了些许阴森戾气,微笑道:“洪叔叔,黄放佛可是捅破一品境界那层窗户纸了,你也得追上去。否则咱们徽山可真没几个拿得出手,好去江湖上显摆。”洪骠点头道:“家主放心,洪某不会有任何懈怠。走外家路数,开头容易后头吃苦,由外家转入内家不易,不过既然家主已经给我指了条坦荡明路,要是再达不到一品金刚境,可就真是茅坑里的砖头什么用都没有了。”意态慵懒的轩辕青锋嗯了一声。主仆二人沉默许久。轩辕青锋冷不丁看似玩笑问道:“洪叔叔,你会不会有一天在我众叛亲离的时候背后捅刀子?”背对她的洪骠手中马缰微微凝滞,然后迅速挥下,笑道:“不会。我洪骠能有今天,都是你爹轩辕敬城所赐,洪骠是不懂去讲什么仁义道德,但帮亲不帮理,是打从娘胎出来就注定了的。”轩辕青锋笑容古怪,语气平静道:“那洪叔叔留下北凉军中。”洪骠强忍住转头的冲动,轻轻问道:“啥?”“洪叔叔你熟谙兵法韬略,徽山私军骑兵都是你栽培出来的,那位北凉世子多半会接纳你,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当上北凉王,总会有你出人头地的一天,比起屈才给我这个江湖大魔头当打手,惹得一身腥臭,可要好上千百倍。不管你认为我是出于交换目的,将你留在北凉当人质也好,还是由于信不过你,不愿意将你留在身边也罢,都没有关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洪骠沉声道:“洪某就算身在北凉,将来也一日不敢忘记自己是徽山家奴!”轩辕青锋靠着车厢外边的沉香木壁,没有出声。洪骠也没有继续感恩戴德。轩辕青锋的视线从洪骠背后转到驿路一边的杨柳树上。柳,谐音留。轩辕青锋伸出双指,朝路旁柳树作势一夹,凭空斩断一截柳枝,驭回手中。洪骠的呼吸在刹那之间由急变缓。轩辕青锋编制了一个柳环,戴在头上,嫣然一笑。那只等同于遗言的锦囊曾明确说过洪骠有反骨,看似憨厚,实则奸猾,需要以力压制。轩辕青锋并非没有信心让他臣服,只是生怕自己忍不住就把这个有反骨的家伙给生吞活剥了。在她眼中,一个洪骠能算什么东西。她发誓要以女子身份登顶武道第一人!————襄樊城外绵延无边的稻田都已收割得十之**,是个顶好的丰收年,百姓们都说是托了新靖安王的福气。只不过这位靖安王赵珣在民间口碑好上加好,在青州青党之中却是急转直下,都骂这位藩王忘,过河拆桥,才由世子变藩王,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得厉害。起因是朝廷下旨各藩抽调精兵赶赴边陲换防以及增防,就数靖安王这边最为不遗余力,让就在庙堂上说话越来越没有分量的青党怨声载道,也对,这种被朝廷摆上台面的削藩举措,就是出自赵珣入京时呈上的二疏十三策,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珣这位破例担任经略使的“臣”藩王果真是够狠,一样做得毫不含糊,被做惯了山大王的青州将领们骂得不行。私下相聚,都说这种胸无大志的狗屁藩王,做什么靖福一方安定一藩的靖安王,去京城朝廷当个礼部侍郎就差不多了。不过看架势,靖安王赵珣却是乐在其中,做了许多踏踏实实让利于民的事情,一点都不介意被青党台柱大佬们嫌弃,因为经略使的特殊身份,没有了诸多藩王禁锢,甚至几次主动登门造访青党砥柱姓氏,吃闭门羹还不至于,但高门豪阀后头的老头子和青壮派,也谈不上有什么好脸色给靖安王。以往那些常年积攒出来的深厚交情,都给冲淡了,唯独一些小字辈的,暂时在家族内说不上话的众多角色,对赵珣还是观感颇佳渐好。今天襄樊城郊一户农家可是受宠若惊了,两位士子模样的公子哥竟然停马下车,其中一位衣着华贵的士子还亲自下田帮他们收割稻谷,起先当家的老农委实不敢让那公子哥动手,生怕割伤了手,可熬不过那张笑脸恳求,也就战战兢兢应下了,那公子哥不愧是看着就有大学问的读书人,学什么都快,一亩地秋收完毕,第二亩稻田,公子哥割稻的手法就跟做惯了庄稼活的村民一样娴熟,老农的孙女给那公子递过水壶时,脸红得不行,把老农给乐得更是不行,私下玩笑了一句自己孙女,说那位士子可是富贵人家出身,瞧不上你这妮子。割完了金黄熟稻,那公子还帮着装上牛车,黝黑老农都替他心疼那一身衣衫,最后看着孙女慢慢一步偷偷三回头的俏皮模样,笑着摇头,沧桑老人心中感慨那公子真是好人啊。亲自下田割稻的公子哥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擦了擦额头汗水,干脆脱去鞋袜,将双脚踩在泥地上。身边有一位笑意温和的年轻读书人,穿着朴素,跟贫寒士子无异,他因为目盲而没有下田。有隐蔽于远处的侍从想要端上一壶快马加鞭从府邸送来的冰镇凉酒,被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挥手退下。他笑问道:“陆诩,你说王这算不算知道民间疾苦了?”目盲士子扯了扯嘴角,“若是能够不提‘王’二字,才算真切知道民间疾苦。”公子哈哈大笑,对于这种大不敬言语,根不以为意。靖安王赵珣。曾在永子巷赌棋谋生的瞎子陆诩。赵珣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陆诩,青党一事,你让我先行喂饱小鱼,长线好钓肥,再辅以火慢炖老乌龟,我都按照你的既定策略去做了。这些都不难,毕竟都算是自家人,青党就大厦将倾,注定是分崩离析的结局,一群被赶出庙堂中枢的散兵游勇,他们大多数人除了依附于我,也没有其它选择。不过当下咱们可是有燃眉之急,京城那一门三杰的宋家可是铁了心要咬我,宋观海那老儿开创心明学,得以霸占坛二十年,我朝平定春秋以后,宋老夫子更是亲笔题写《忠臣》《佞臣》两传,还有编撰《九阁全书》,每月十五评点天下士子,可在皇城骑马而行,都是天下读书人崇拜至极的荣勋。小夫子宋至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接任国子监右祭酒,一字千金,连皇帝陛下也赞不绝口,如今科举取士,大半读书人可都是不得不写那‘宋体’,献媚于考官。宋家雏凤宋恪礼也不辱家学门风,一举金榜题名,位列榜眼,成为新近的黄门郎,万一再打磨几年外放为官,立马掺沙子到了咱们这边,可就彻底难缠了。宋观海记仇父王当年当庭羞辱他是老不修,如今天天在京城挖苦我,更是不断在朝廷上弹劾我,就算听说他现在身体抱恙,没几天可活,但是有宋至求和宋恪礼在,对咱们来说是一场近乎没个止境的恶仗啊。”陆诩兴许是因为眼睛瞎了的缘故,听人说话时,显得格外专注。他是温吞的性子,别人说话时从不打断,自然更不会有半句迂阔言谈,安静等待靖安王倒完了苦水,也没有妄下定论,只是平静问道:“靖安王可知宋观海在殿上有过忠臣良臣一说?”赵珣受陆诩感染,加上身并不毛躁,此时已是平心静气许多,点头道:“当然知晓,在春秋前后当过三姓家奴的宋观海为了给自己洗出个清白,跟先皇讲过忠臣与良臣之区别,良臣是为一己之私,不惧刀斧加身,为名垂青史而让帝王蒙受史书骂名。而忠臣则是勤勤恳恳辅佐君王皇图大业的同时,自己同样收获好名声,子孙薪火相传,福禄无疆。宋观海那老家伙当然是以铮铮忠臣自居,二十年中讽谏直谏死谏无数次,连皇后都数次亲自为他向陛下求情,这才逃过牢狱之灾。这一点,我倒是的确打心眼佩服宋老夫子。”陆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摇头缓缓道:“不过是一介纵横家的长短学说而已,忽而用儒,忽而转黄老,再而崇法,无操守可言,当不起夫子二字。陛下曾说过宋夫子疏慢通达,但朕觉其妩媚。世人都以为是称赞,但深究一番,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或者说是一句有很大余地的盖棺之论。”赵珣一愣之后,舒心大笑,拍手道:“新鲜新鲜,陆诩你这个说法大快人心。我都想要喝酒了!”陆诩仍是古井不波的心境,淡笑道:“上次让婢女读你送来的京城秘信,其中一件小道消息写得模棱两可,传言宋观海谏诤皇帝的奏章,都偷存有副,但是至今忍住没有交给史官。这可是又想当忠臣又当良臣的人心不足。”赵珣皱眉道:“这件事情真假还不好说,就算退一步说,宋观海真存有奏章秘录,只要不交给史官,咱们能拿这个做什么手脚?要是哪天带进棺材,就更是没戏了。宋老夫子可是板上钉钉可以死后让陛下撰写碑的。”陆诩语气平缓说道:“以宋观海的性格,肯定是真有其事。至于是否在死后交给史官,顾虑子孙福泽,哪怕他年老昏聩,他儿子宋至求也会拦下。但是……”赵珣急不可耐道:“快说快说。”原没有卖关子企图的陆诩停顿了一下。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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