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为何这位超然世外的桃花剑神突然这么菩萨心肠,要知道王仙芝早就对邓太阿的品性做出一番盖棺定论,大抵意思是说邓太阿极情于剑,最是无情,故而也最是契合天道。何况正处于离阳朝廷风口浪尖上的顾剑棠擅自离开辖地,选择微服私访武当山,算是单枪匹马深入北凉腹地,明摆着不会在武当山翻云覆雨,退一万步说,即便徐凤年不位于境界巅峰,对付藏拙多年的顾剑棠,赢面仍是较大。
就在徐凤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关头,邓太阿轻轻咳嗽一声后,瞬间消逝不见,徐凤年下意识望向紫竹栅栏那边,竟然连那头老毛驴也一并消失了。
脸色铁青的徐凤年僵硬转头,举目望去,果然,茅屋东北角的那块菜圃内,有些原本长势喜人的绿意已经给啃得荡然无存,就像一幅出自名家手笔的山水画,给无知稚童挖出了一个窟窿!
之前曾有白衣僧人大踏步转身入屋拎出菜刀,徐凤年也是如出一辙,咬牙切齿地跑回茅屋,火速摘下那把悬挂在墙壁上的凉刀,出屋后愤懑至极道:“邓太阿!有种就别跑!老子今晚上请你吃驴肉火烧!”
同为武评大宗师,邓太阿一旦刻意掩饰气机,就算是徐凤年也无法捕捉到蛛丝马迹。
徐凤年蹲在地上,长吁短叹,真他娘的是好大一桩无妄之灾啊。
有些时候老天爷捶了你一拳,不是再给你一颗枣子吃,而是再当头一拳。
当徐凤年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姗姗而来的一袭衣裙,如遭雷击,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凤年不愧是头顶异姓王和大柱国头衔的人物,当机立断,别管什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能躲一天就是多活一天啊。
于是在徐凤年长掠而去的时候,背后传来姜泥那满腔悲愤的嗓音,“姓徐的!你今天死定了!”
姜泥背负紫檀大匣猛然御剑升空,气势如虹,她踩在大凉龙雀剑身之上,飞剑骤然悬停后,她红着眼睛俯瞰整座大莲花峰,杀气之重,惊世骇俗。
一方小菜圃,能够让两位武评大宗师先后视若雷池,不得不说让人匪夷所思。
徐凤年出乎姜泥的预料,非但没有直截了当溜下山去,甚至都没有太过远掠,而是老奸巨猾地躲藏在了洗象池附近的人流中,蹲在一个拥挤摊子后头,跟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买了两张武当春烧饼,细嚼慢咽,吃得极慢,好似品尝断头饭。妇人也好奇这位蹲在她脚边的俊俏公子,为何不愿落座,她俏脸微红,他莫不是有那种心思?她心头倒是没有太多旖旎涟漪,只觉得早知是这般情况,刚才就该跟他多收两文铜钱的。
这个摊子隔壁就是一位山羊胡老道人在给人解姻缘签,穿着一件缝补厉害的老旧道袍,看样式显然不是武当山上的道士,小桌上摆放有一只摩挲得油亮的青竹大签筒,任由客人抽签,然后解签收钱。
徐凤年抬头望去,有些惊讶这个摊子的生意兴隆,竟然有不下三四十号信男信女在等着抽签,老道人老神在在坐在桌后,眯眼捻须,桌对面摇签的客人是位身段婀娜的妙龄女子,约莫是江南道那边千里迢迢赶来武当山烧香的香客,个子虽然不高,容颜稍显稚嫩,胸前分量却很重,老道人不动声色地微微抬起屁股,方便瞥向她的腰肢,啧啧,真细的小蛮腰,他都要担心她会不会一个风吹,就把腰肢吹断了。
徐凤年难免有些腹诽,当年自己落魄时,也曾干过这种无本买卖,可哪里遇上过这等好光景,往往等到熙熙攘攘的庙会结束,也没有一双手的客人。
瞅见徐凤年的神情,妇人在闲暇之余轻声笑道:“公子,这位吴老仙长虽然不是武当道人,但是如今方圆百里,都听说他的姻缘签极其灵验哩,我就亲眼看到好些凉州那边的千金小姐,专程赶来抽签。甚至都有人在得偿所愿后,又赶来给吴老仙长送银子,最多一人,足有十两银子,真真正正是心诚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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