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前就想有柄威名赫赫的长槊了;劫掠那日,亲眼见识到了那五个甲骑具装长槊在手,挡者披靡的锐武之姿,愈发惊羡地不得了。莘迩赏他此物,恰合心意。
莘迩略微遗憾,心道:“领了他们劫掠归来,我本待用那五个甲骑在战场上的势不可挡为诱,从他们各部中选出十余勇士,教以骑步槊战法。奈何子明进谗,为免令狐奉果然生疑,只能罢休。”
令狐奉给他的甲械里边,有骑步槊十来杆,他当初没有分给各小率,打得便是这个盘算,可惜不能得行。
“你把槊先放下。”莘迩等兰宝掌把槊放好,招呼诸小率近前,说道,“麴都督马上就到。你们知道麴都督吧?”
“大率的老舅么?”
“正是。麴都督不止是主上的舅家,且乃国中的名将,今他亲至,咱们得隆重欢迎。等下他到了,我说‘迎主上’,你们就与部民下拜,一起也说‘迎主上’……。”
乞大力问道:“不该是说迎都督么?”
“咱们是主上的臣属,当然得先迎主上。”
乞大力恍然,心道:“还是大人心细。”
却不知,此一壮门面,重点即在“迎主上”三字,“迎都督”倒是其次了。
莘迩接着说道:“然后,我说‘迎都督’,你们再跟着也如此说。最后,我说‘解散’,你们伏拜齐声应‘是’,片刻不要停留,转身就走。走时,不要乱。”将迎接的六个字教会给不通唐话的那两个小率;点各小率的名字,给他们定下走时的路线。
诸小率应诺。
莘迩心道:“队列他们没练过,站不了,唯有从音量上取胜了。”叮嘱说道,“记住,迎接的话语一定要用你们最大的声音。去吧,将此六字教给你们的部民。”
大多数的普通胡牧不会说唐话,所以,莘迩选择了简单的六个字。
不多时,令狐奉等人来到。麴硕把部队暂时留在了胡牧住区的外头,带了几个将校跟从。
莘迩远远看见他们,就令诸小率一边三个,引部曲於大率帐的门前列成两队,两边各五人一排,共十二队;等他们到近前,莘迩在两队中间,当头下拜,口中说道:“迎主上。”
六个小率,一百二十个强健的胡牧,都摘了帽子,光秃的脑壳,小辫一根,褶袴虽脏,更衬得凶悍,然而此时却如同绵羊般温顺,齐齐跟着莘迩拜下,喊道:“迎主上。”
“迎都督。”
“迎都督!”
他们按照莘迩的吩咐,用尽力气大喊,震耳欲聋,令狐奉等的坐骑被惊得顿蹄嘶鸣,不往前行。莘迩起身,长揖道:“主上,闻麴都督驾临,小臣督下的小率不约而同,共来迎候。”
令狐奉假意说道,“搞这些作甚!不用他们迎,咱老舅也宾至如归!对不对?老舅。”乜视麴硕,见他面现惊讶,心道:“尚小看我乎?”说道,“哈哈,哈哈,散了罢。”
莘迩令道:“解散!”
秃连樊、乞大力、兰宝掌等齐声应是,起身后,牢记莘迩的交代,半刻不停,各自领部民按照莘迩预先给他们划定好的路线离开,到栓马处,牵骑而去。百余人疏忽离散,分毫不乱。
麴硕心道:“甚么迎候?显是胡奴要向我立威,当我没见他刚才召莘迩私语么?这小子还装模作样,搞得他好像不知此事。他生性如此,不足为奇。”他目注莘迩,想道,“只这莘幼著,此前并无知兵的名声,我记得他仅是胡奴的侍郎而已,现下须臾功夫,就能把散漫的胡牧整顿出这个阵仗,言出恭从,离散有序,却是有些本事。”
胡奴是令狐邕的小名。他的封爵是富平公,公府与王府的官属相似,而员额减之、品秩低之,莘迩是富平公府的两个侍郎之一,尽管是武职,其掌则是赞相威仪、通传教令,并不掌兵。
众人进到帐中。
令狐奉请麴硕上座,麴硕辞让。令狐奉坐上主位,诸人落座。
麴硕说道:“敢问明公,不知对来日之战有何筹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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