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加上秦军主力、辎重部队现下所屯据的汲郡与濮阳郡,即将打响的邺城之战,在蒲茂、孟朗的新战策中,将会被涉及到的邺县南面与东北面这两个战场,连带秦军主战部队的后方在内,看起来是占了四个郡,实际上总计的大小,南北、东西的长度都不过三百来里。
就在这么块狭窄的区域内,现今南北两侧的秦、魏两军,却合计足有十余万之众。
如从高空望下,可以看到,北边邺县、黎阳县、东北边贵乡县的城上,此时此刻,皆刁斗森严,穿着黑色甲衣的魏军鲜卑等族战士,持槊携弓,布满了城头,并於城外,都有大营,与城中成犄角之势;再往北边望看,成千上万的河北唐、胡百姓,发自巨鹿、建平等郡,推车赶羊,在魏军兵士的监送下,正在风尘仆仆地往邺县、贵乡县行,这是魏军的后勤补给队伍。
视线从北边转向南边和东南边。
朝歌县、汲县、濮阳县等处的城外野地上,秦军的营垒连环密布,身著白色甲衣的秦军氐、羌等族兵士,有的在校场热火朝天地操练,有的随金鼓之号,演阵於外,绣书着不同将军名号的大旗,高高地竖立於各营之中;再往西南边眺望,一队队的秦国唐、胡民夫,如似蚂蚁结群,亦是推着辎重车,赶着羊,或从洛阳始发,或从蒲秦边界、洛阳西边的河东郡出来,但他们的目的地全然一样,都是赶赴歌县、汲县、濮阳县等处,这是秦军的后勤补给队伍。
隔着狭窄的中间地带,敌我十几万的战卒,倍於此数的民夫,相峙而对。
天气凉爽,可鏖战将至的气氛,却炽热如火。
这个气氛下,孟朗的情绪很高涨,精神振作,一点也看不出他已是个六旬的老人了。
随孟朗出战贵乡郡,将要与慕容瞻作战的秦军步骑,出了营后,列成行军的阵型,雄壮地踏上了路程。蒲茂所设的给孟朗践行的酒席,便在这支部队行军的路边。他端起酒杯,笑对孟朗说道:“孟师,孤昨晚起了一卦,大吉。孟师此去,必能马到功成!孤等你的捷报!”
孟朗一饮而尽,说道:“臣一定不辱王命!”
“慕容瞻,伪魏之名将也,智勇双全。孟师此去,虽定可功成,然亦不可轻视慕容瞻啊。”
孟朗答道:“大王但请放心,臣会谨慎小心的。”
孟朗之智,蒲茂深知,刚才的那一句交代只是题中需有之意,对孟朗战胜慕容瞻,蒲茂还是很有信心的,而只要孟朗打败了慕容瞻,就等於是断掉了邺县的一臂,那么邺县亦就不难攻下了,邺县一下,河北之地,席卷可得,得了河北,一统北地、徐州的时候,难道还会远么?
想到这大好的远景,蒲茂神采飞扬,顾盼陪从参宴的近百文、武臣属,说道:“卿等共举杯,预祝孟师大胜!”
此近百文武臣属,多为氐人、羌人,也有唐人,其中且有四五个鲜卑人、匈奴人。
这几个鲜卑人、匈奴人,有两个是在洛阳等战之中被俘的魏国文武,其余的都是家在洛阳的鲜卑、匈奴贵族。
洛阳等战中,秦军俘虏到了大批的魏国文武官员,蒲茂对他们很厚待,哪怕是不投降的,也不轻易加以杀戮,肯投降的,他悉数授予官职,给以任用。这两个参宴的前魏国文武是俘虏中官职最高的两个,现今於蒲茂的帐下,分别都得到了显任。
洛阳是名都,城中的唐人士族、胡人贵族很多,蒲茂对俘虏都那般宽容,况乎城内的唐人士族、胡人贵族?攻克洛阳以后,蒲茂对他们也都十分的厚待,严禁部队骚扰他们的家宅,甚至还派了亲兵,给这些士族、贵族中得头等大族站岗护卫,并置酒宴请头等大族的族长,从他们的家族中,选子弟出来任官,那几个家在洛阳的鲜卑、匈奴贵族,就是蒲茂亲选出来重用的,——参宴相从送孟朗的那些唐人官吏,里边也有好几个是洛阳籍,不过不是出自胡人贵族,是洛阳唐人士族家的子弟。
种种举措,放之於而下北地乱战、无不滥杀的环境,蒲茂当之无愧地称得上宽仁二字。
近百臣属齐齐举杯,参差不齐地说道:“下官等预祝孟公大胜!”
孟朗不以自己位尊而傲,又满饮了一杯。
饮罢两杯,孟朗说道:“大王,臣酒量不行,不能多饮了。”看了下席上的诸臣,与蒲茂说道,“臣临行前,有一事禀於大王。”
“大王,臣今往攻贵乡,只要小心点,慕容瞻,臣可胜也;大王攻邺县,慕容武台轻剽、慕容权少无威重,断非大王敌手,是此慕容氏叔侄三人,不足多虑,却有两人,大王务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