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占盐池之利,很有钱,这数百薛氏宗兵,悉为薛氏家族武力中的精锐,因二成有铁甲,剩下无有铁甲的,亦有皮甲。却兵士行军,为保存体力,往往不会穿甲在身,所以在临战之前,需要集中穿甲,——这也是薛猛於昨晚行军时,为何担忧遭遇埋伏的主要缘故,想那设伏之敌,已占地利,又甲械齐全,一旦中伏,纵秦军兵多,凭布衣敌铠甲,也不免一场战败。
约小半时辰,宗兵着甲完毕,总计步卒三百多,骑卒百余,骑卒中有具装铁甲的二十骑。
薛猛、薛虎子、薛罗汉也都已经披挂好。
三人的人甲、马甲自俱铁铠,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沉沉铁光,虽只三骑,已给人深重压力。
薛虎子、薛罗汉策马,从薛猛身侧,兄弟三人驰於列成阵型的宗兵之前,检阅队伍。
只见那四五百数的宗兵,年岁都在二十到三十间,都正是体力最好的时候,个个魁梧强健,只是他们的兜鍪下,偶而能够看到有露出辫发在外的,结辫非是唐人的发式习俗,这是因为,他们虽被唤作“薛氏宗兵”,实际上其中并非都是薛氏的子弟,也不是全由唐人组成,亦有河东当地的羌人贫户、诸种杂胡。今北方之地,尽管胡人掌权,然於少数的局部区域,亦存在当地胡人听命於当地唐人强宗这种现象,河东郡就是如此。
队伍列於道边,呈西东方向展开。
薛猛三人乘马,由西往东,巡视了一遍。
只从表面看,这支队伍称得上雄壮二字,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队伍中的兵卒,时或便会有人忍不住打哈欠,面现倦色的更比比皆是。
不管怎么说,一晚上没睡觉,换是谁,都不可能依旧精神抖擞。
薛猛的兜鍪带的有面甲,面甲遮住了他的面容,仅露眼、鼻,瞧不到他此时的面色,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浓浓的忧心,以及满心不情愿去打此仗,他给薛虎子、薛罗汉布置作战任务,说道:“虎子,你跟我一起冲阵;阿兄,你率甲骑五十、步卒二百,为我殿后。”
面颊下透出的声音,十分沉闷。
薛虎子说道:“阿兄,我部总共才五百步骑,城东骑营的牡丹骑你说约三二百,靠咱们这五百步骑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兄再留半数殿后,那这场仗还怎么打?如何冲阵?”
“岂能只靠我部宗兵与牡丹骑战斗?我会请求使君拨步骑五百与我。”
薛虎子、薛罗汉听懂了薛猛的意思,这分明是他可上阵,但薛氏宗兵不能全上,如此,即便打了败仗,薛氏宗兵受损的程度也能在可控的范围内,两人齐声说道:“阿兄(阿弟)高明!”
率领本部宗兵,由秦军主力队伍的边上穿行,行约里许,还至中军,薛猛驰马来见秦广宗。
秦广宗等他半晌了,终於见他回来,快步迎上,按住他的手,不叫他下马,上下打量,见其人穿黑甲,马着红甲,人长近八尺,兜鍪上竖了根斜前顶出的独角,马高七尺,甲上绘着猛虎的图案,佩槊悬弓,着实威武,赞叹说道:“当真人中道武,无愧我河东雄杰之誉!”
“明公,陇骑营中可有异动?”
“料是已闻我军到至,獂道城头鼓音不断,城东陇骑营中亦传鼓声,或是王舒望在聚兵欲斗。”
“牡丹骑数三百上下,彼悉甲骑也,纵不尽出以袭我军,猛部甲骑仅才百十,亦难以逆击,敢乞明公拨精骑五百与猛,猛为明公斫王舒望头来献!”
“五百精骑?道武,我军骑卒总共不过千三百,甲骑数百而已,我给不了你这么多,可拨给你甲骑一百,此外,再拨给你步卒四百,如何?”
“步卒迎甲骑,实无大用,不过有甲骑百人给猛,亦可与王舒望一战了!”
“好!”
秦广宗将令传下,刚才暂时停下休息,捎带吃早饭的三军继续前行,小一个时辰后,到了獂道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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