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说的甚是。”
“你说幼著不会亏待你,是因为麴家在八郡声势太盛,又说麴家日不如昔,小曹,你究竟要说的是什么?”
曹惠说道“麴家如今虽渐不如昔,病死的骆驼比马大,东南八郡目前却仍是麴家独大。然请明公试想,八郡处湟水、洮水间,膏腴之地,民口繁多,并且东接秦州,是秦州的大后方,无论抵御氐虏,抑或出而进取关中,东南八郡都是至关重要,可谓要津之所也,既已地富民多,又要津之所,更关键的是,现在莘公已把朝权尽收己手,那接下来,莘公会怎么做?ii
“末将猜料之,莘公肯定会对东南八郡下手,消除麴家在八郡的影响力,把八郡重新再归入朝廷的直辖掌控中。……也许这次莘公同意设立河州,就是莘公要办此事的开始,所以末将才会说,只要明公向莘公提出,把末将安置到河州去,莘公就必会给末将一个显职重任。”
曹斐听明白了曹惠的逻辑。
前提是莘迩打算清除麴家在八郡的势力,把八郡的实权收归中央,然后,曹惠作为曹斐的心腹,换言之,也就是莘迩可用、可信的人,那么莘迩就必会借此河州新设的机会,委重任给曹惠,以达成将曹惠安插到八郡,从而制衡、减弱、最后彻底消除麴家在八郡影响的目的。
曹斐对曹惠一下子刮目相看,啧啧称奇,说道“小曹,没想到你还有这眼光见识!”忖思着说道,“按你的分析,你说的这些像是不错。但麴家在八郡毕竟多年,他家在八郡的势力会是容易消除的么?”ii
“容易,也不容易。”
“此话怎讲?”
“不容易者,如明公所言,毕竟麴家在八郡经营多年,其势力盘根节错,要想连根拔起,实难速成。容易者,莘公在八郡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
“幼著在八郡有什么可用之人?”
“八郡之一的金城郡,是莘公的寓居乡里,金城郡的冠族、大姓,莘公可以用之;金城以外,八郡复多为侨郡,莘公,侨士也,如今莘公已是我定西侨士的人望所在,八郡侨士之力,莘公也大可用之;再一个,就是我定西其它名族和朝中重臣可用。”
“你说的前两条倒是不差,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朝中重臣,我么?”曹斐实事求是地说道,“我现虽为我朝重臣,但我的家声,你是知道的,远不能与麴家相比,靠我相助,有点难吧?”ii
“明公自是其一,还有张家等我陇的阀族、右姓。”
“张家?”曹斐恍然,说道,“是了!你说的是张道岳!”想起下午在莘公府时,莘迩许诺与张浑,说会等到河州设立之后,迁张道岳为河州郎将府的府主,联系曹惠刚才分析的这些内容,他后知后觉,直到这会儿,才登时明白了莘迩为何会对张浑作此许诺的后头深意。
反反复复地想了多时,曹斐示意曹惠近前,曹惠含着丁香,迟疑靠近,曹斐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小曹,你说的还真是对!看来幼著,的确是打算对八郡、对老麴下手了!”
曹惠说道“明公,麴令虽有八郡之势,莘公却握国家权柄;麴家虽然门生故吏遍布军中,太马营等国家铁马,却在明公的掌中,并鲜卑、杂胡骑及健儿营各部善战精锐,唯莘公马首是瞻;麴家虽我陇阀族,宋、氾相继失势,其强援已失,莘公得太后信赖,凭连年为国开疆之胜和通过不断的新政,擢贤任能,今於国中的威望则一时无两。ii
“综上,末将断言,麴令断非莘公对手!
“明公,这是继宋、氾两家失权之后,我定西朝廷将再次出现的一次大变动,论其影响,因为麴家一旦失势,朝中就再无别姓可抗莘公了,实是比前两次宋、氾两家的失权还要重要。
“明公,当此变动到来之时刻,末将斗胆敢进言明公,宜找准时机……”
曹斐转来转去,情绪很高,打断了曹惠的话,说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啊?”
“你是建议我找准时机,……”曹惠握住拳头,狠狠地往空气中打了一拳,说道,“拱老麴一下子!给幼著当个急先锋!这样,等到老麴下台之后,老子才能分到足够的好处!”ii
雅不过半个时辰,俗气又现。
曹惠说道“是,此正末将之愚意,是否可行,请明公决定。”
“是否可行,当然可行!岂可可行,非常可行!小曹,老子以前小看你了,你他娘的真是老子的智囊!明天我就去找幼著,把你举荐给他!后天朝会,我要上书弹劾老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