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失笑,点了点唐艾,说道:“千里,为人臣者,岂能说出这等话来?这话,你也就给我说说,可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说。要被大王知道,你的秦州刺史就做到头了。”
“我干嘛对别人说这话?”唐艾觉得冷,不再摇动羽扇,把之放到膝上,问莘迩,说道,“明公,召艾前来,必有重要的事吧?”
“对,确有一桩重要的事,问你意见。秦虏现下北、西两边开战,长龄建议说,咱们可以趁机把陇山夺下,你以为何如?”
唐艾说道:“今年春夏蝗灾,今秋收成不好,而且已经入冬,一旦下雪,山谷封矣,艾以为,现在夺陇山,不妥。”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千里,陇山现不易夺,那咱们是不是可在另一件事下些功夫了?”
唐艾问道:“明公说的是哪件事?”
莘迩提起案上的玉如意,在半空中写了一个字,说道:“便是此前你我讨论过几次的此事!”
唐艾说道:“崔?”
莘迩将玉如意放下,抚短髭而笑,说道:“如何?”
这个“崔”,当然说的就是崔瀚。
唐艾下意识地又摇了两摇羽扇,说道:“这件事!……明公是想选择现在行反间崔瀚之计?”
“秦虏而下兵强马壮,我看啊,纵是秦虏两面开战,慕容炎、北府兵、贺浑豹子,就算再加上一个拓跋倍斤,也不见得会是秦虏的对手,……那我就寻思,千里你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助慕容炎等一臂之力?”
唐艾说道:“这一臂之力,就是通过选择现在行反间计,从而挑起秦虏的内乱!”
莘迩笑道:“所谓‘内忧外患’,秦虏打慕容炎也好,贺浑豹子、北府兵打蒲獾孙也好,这些都只是秦虏的‘外患’而已,咱们就索性做个好事,把‘内忧’给蒲茂补上!双管齐下,也许慕容炎、拓跋倍斤和北府兵、贺浑豹子没准儿就能打出点什么东西来?”
唐艾亦笑了起来,说道:“明公所言甚是!拓跋倍斤、贺浑豹子,或狡或悍,皆一方之雄也,慕容氏虽穷途末路、北府军虽新编才成,然亦非轻与之类,若是秦虏於此时朝中生乱,他们这两边,说不得,还真会有哪个能打出点东西来!”
“那咱们就着手行使此计?”
“就着手行使此计!”
……
蒲秦,秦州,天水郡。
不大不小的雨,一气下了十来天。
自春末夏初,陇地起了那场蝗灾,襄武方面在前线修筑坞堡、由南安郡北攻陇山等大大小小的军事行动遂因此停顿下来之后,直到现在,陇、秦边界地带已然是罕见的数月未见战斗。
接替慕容瞻、秦广宗驻守秦州的同蹄梁也就偷懒,借这场雨,连着在府中喝了十几天的酒。
与他同驻秦州的田勘向来对他十分巴结,隔三差五的,也会来他府中,陪他饮宴作乐。
这天,照例摆开酒席,同蹄梁正与几个亲信的将校赏着歌舞、痛快饮酒,田勘又来了。
醉眼朦胧瞧见田勘,歪倚榻上的同蹄梁盘着腿,招手说道:“老田来了?来,来!快坐下。弄来的江左好酒,你没喝过的吧?……给田将军斟酒,倒满!请田将军尝尝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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