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的招呼声由远及近,五弦迅速将粗布揉捏成团,攥在手心,漫不经心道,“连晚宴还有一会儿,不如待会去城中转转?”
帝君笑了笑,将一粒碎银放在桌上,抬腚起了身,“走吧!”
人都快走出几米远了,他们身后炽热的视线却始终不断,待客人喊了他一声,他才重堆起朴实的笑容,“欸,客官,来壶茶?”
五弦跟上帝君,执着的想从帝君嘴里撬些实话来,帝君却只是表示,方才在地上捡的,其他的,一无所知。去城中,来回快三个时辰,五弦也不知道帝君为何生了兴致,在马车的一阵颠簸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在那块死地停下后,五弦的意识才慢慢的回到脑子里,帝君已然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五弦拉开帘子朝外望去,这是活在台词里的地,也是沈碧昭在她威逼利诱加恐吓之下做出的反应,作为这块土地的拥有者,五弦的表情让人有些难以捉摸,倒不是这块地有多可怕,而是那里杵着一个人,一身素白,双手背在身后,五弦一手搭在窗沿,脑子没由来的发抽,对着那人吹了一声口哨,“呀呀呀,哪里来的小郎君,让姐姐看看?”
五弦是个手癌患者,对于繁复的盘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从帝君那里拿了一根发带出来(帝君没想过这个人会如此厚颜无耻,逼着她扫了猪圈以作惩罚,后也没再提这事),将头发一把抓起,嘴巴咬住带子的一端,右手利落的缠了三道,打完一个扣,最后绑了一个结,不帅气,但……显年轻。
五弦也用了一段时间才适应了自己的原装脸,她以前并未发现,就趁着日日快要把铜镜盯出花来的时候,遽然觉着自己看起来其实……很凶,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神格外凌厉,为了避免被当做侠女(其实是个草包),五弦才特意加了个蝴蝶结,比较反差萌。
所以正当五弦轻挑着眉,嘴角的笑还未勾起,微风携着那人的衣袂轻轻飞舞,五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真是阴魂不散!”
马夫甩了一下鞭子,马儿叫了一声,喷了喷鼻子,马蹄哒哒的向前走了。
那人也习惯了五弦这般阴晴不定,就在五弦在他面前走定之际,他看到那根银白色的发带,眼神忽的一凛,冷不丁的直接拽下,五弦反应也极快,朝后退了一步,扎好的马尾瞬间散落下来,五弦的气不打一处来,慌忙的兜住一半的头发,右手指着他骂道,“秦羽,你发什么疯?”
秦羽瞥了一眼手里的发带,从袖中掏出一淡黄色的,一把握住五弦的手指,将其拽进怀里,虽然午后没什么人,大街上这般拉扯,着实有些不雅,五弦背靠着他,手肘向后撞去,却被他一下抓住,用力朝前推,双手被他一只手擒住,这下更尴尬了,他将她整个环住,在她耳边呢喃,“别动!”
隔着衣衫好似听到了他平稳的心跳,触感极为不真实。
五弦的耳根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做什么?成何体统?”
秦羽一声轻笑,“这话从姑娘口中说出来,倒是有点意思,我以为……”
断了两秒,他又笑道,“我给你束发,别乱动了!”
听到她“嗯”了一声,秦羽也慢慢松开了她,她刚想回头,被秦羽抹正,“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五弦环胸站着,白眼快要翻到头顶了,“问你就会说?我的魅力也着实大的很!”
“实不相瞒,姑娘这容貌,在下很中意。”
五弦冷笑道,“您这是要好生交代的意思?爱说不说,别浪费时间!”
秦羽对这事很是熟练,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束好了,“帝君有点事,命我来护你。好了。”
五弦摸了摸发带,确定扎好了后,转身道,“还可以,谢了!”
秦羽含笑颔首,朝死地走了一步。
“你今日怎么有空?”
秦羽笑了笑,“在下不喜欢那颜色……”
对上五弦疑惑的目光,秦羽倒是很快把话题转了过去,“幻灵宫和夜暝宫联姻,在下没什么事,主上让在下休沐一阵子,在下也乐得其所。”
五弦一脸惊愕,酝酿了好久转过身,盯着死地缓缓的说道,“也好。”
说是死地,不是废墟的意思,而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一点人气都没有,不时散发着一股霉尘味,蟏蛸满室,蓬蒿满径,进门便是厅堂,很大的一处会客厅,六把楠木椅子,安然的放置着,五弦看着扶把上的堆积的都快几厘米的灰,从主座后小圭门出去便是另一种光景,回廊左手边拐进去是另一座小楼,右手边是三进平房相连,占地还不小,估摸着主人急于出手,地处繁华地带却荒凉无人,在白日里都不时伴随着阴风阵阵,五弦冷不丁的打了声喷嚏。
“这时候赶去林家堡,时辰刚刚好,姑娘要不要……”
五弦搓搓鼻间,低声应道,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等了一会,五弦掀开车帘,好似有什么东西飞速穿过,五弦的双眼没由来的眯了眯,啧,没看清。
五弦一边放下车帘,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苏芩和炙焰成亲,那白翎怎么办?”
秦羽倒是讶异,忽的笑了,“姑娘竟然丝毫不关心在下,在下着实伤了心。”
五弦托着腮,嗤笑道,“多日不见,公子倒学会了油嘴滑舌。”
秦羽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五弦凑近秦羽,一手搭在左膝上,一手拨着秦羽落在胸口的发梢,拨着拨着便卷成几卷,窄小的空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空气里夹杂着一丝暧昧与甜腻,“公子既然如此喜欢我,不如跟我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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