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燕绥的性子,不相干的人他只会嫌脏,这两个女子一旦做了这种事,她又气走了,燕绥不会再留对方。
那这女子为何出现在留山?还参与了谋杀她?
文臻绝不认为这是燕绥要杀她,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但……
她忽然想起先前这个女子对上她的时候,那些有点奇怪的动作,以及最后对眼前男子的出手。
她的心,猛地一跳。
男子十分警醒,立即道:“你认识?”
文臻笑笑,将面具扔回去,道:“怎么会。”
她说完,拍掉手掌上的灰,道:“走吧,明早还要比试蛊术呢。”
男子也没反对,听着四面动静渐无,想来连杀三名天授者,以及文臻最后的威胁,让对方也感到了承受不起的损失,暂时撤走了。
两人往妙银的竹楼走,男子落后文臻一步,文臻知道敌人来自寨子外,他是用身体为她挡住可能的刺杀。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镀在地面一片汤汤的银白月色中,文臻看着对方虽然受伤依旧笔直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一口气。
便在此时,她忽然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对于想不起来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一件件回溯,文臻便从方才的出手一步步往回走,杀掉控物者……偷偷出房……杀掉控火者……杀掉隔空杀人者……老妇的死……
老妇!
文臻忽然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那个老妇,她查看过,是个普通的寨民,没有任何武功的底子,甚至连蛊术的气味都没有,她唯一适合对自己下手的原因,是当时她离自己最近。
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手?
是不是因为最近,所以被选中?
用什么方法选中的?
脑中闪电豁喇而落。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天授者!
这个念头刚起她便已经低喊:“还有一个!”
同时一个箭步猛蹿了出去。
但是已经迟了。
身后嗖一声疾响,身后一直保护她的男子,雪练般的剑光,向她当头罩下!
寒气瞬间渗骨,这速度和力量,又这么近,文臻知道自己绝对躲不了。
但她绝不放弃,头也不回,拼命前蹿,一边低喊:“林侯!林飞白!我是文臻!”
“我是文臻!”
像雪山忽然从头顶倾倒。
然后被天神之手倾力一挽。
那似乎可以笼罩天地的寒光似乎微微一顿。
随即文臻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骨头被生生打断的声音。
砰一声,她扑倒在一丈外,后心凉飕飕的,背后衣裳已经裂开。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声。
文臻还是没回头,再翻出一丈,才喝道:“文蛋蛋,唤小弟!”
文蛋蛋骨碌碌滚了出来。
刹那间嘈嘈切切,细细碎碎,似梦呓似低语似噩梦里发出的压抑之音,群山都似乎因这令人牙酸的声音而微颤,于风的乱和叶的颤中,无数细小的黑影,从寨子的各个角落游出来,爬出来,蠕动出来……
全寨的毒物和蛊虫,都在刹那被文蛋蛋催动。
文臻动了真怒。
这藏在暗中的最后一个天授者,无论他藏在这夜山中何处,她今日都要叫他来得去不得!
黑暗深处,忽然爆发一声惨叫。
文臻没有去看。
不用看了,所有毒虫被催动,那个人活不了,而刚才杀掉的那三个,也肯定留不下尸首。
倒省了她处理尸体的麻烦。
文蛋蛋大范围催动毒虫很耗它的体力,文臻轻易不愿使用它,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对文蛋蛋太过依赖。
但终究是大意了。
居然还漏了一个控人心神者,这人控制老妇刺杀她不成后,便隐在暗处,一直等到林飞白和她同时出现,杀了他其余三个同伴,放下心防之后,才悍然出手,一出手便控制住了林飞白,对她下了杀手。
她转头,看向林飞白。
早就认出他来了,但既然他要装样,她也懒得揭穿。
但刚才生死之间,再不叫破,小命不保。
一回头,她脸色就变了。
林飞白站在当地,剑落在脚下,持剑的那只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软垂着。
一看便知道,那是断了。
文臻忽然明白了。
林飞白练的剑,和他的本人风格一样,一出必定见血,一往无悔,要的就是那样的破釜沉舟的杀气和烈性,因此他剑一出,自己也收不回,那一霎为了不伤害她,他折断了自己的手臂。
那一声骨断之声,是他自己,生生砍断臂骨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