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文臻笑着对太史阑道:“夫妻混合双打什么的,喜闻乐见,不过记得不要打脸,免得吓着我儿,毕竟我儿无辜嘛。”
言下之意,燕绥很有辜。
太史阑语气淡淡:“我不参与。”
文臻:“大气!”
“彼此敌对,各有立场。他便是当时杀了我也是天经地义。”太史阑八风不动地道,“他给了我一炷香逃逸之机,最后遵守承诺没有放箭。已经算光明磊落。我若为此报复,倒显得小气。”
燕绥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
倒不是怕被打,而是这关系,轻不得重不得。自己被打固然不情愿,打伤了客人老婆要发飙,左右都不是人。
文臻倒似乎还在不满,“话是这么说,但是你那时刚刚生产,他怎可如此对待产妇?”
“产妇又怎么了?产妇不是人吗?两国交战,还管你产妇孕妇?”
标准太史阑式回答。
文臻的谄媚笑容越发发自内心了,“我阑威武!”
容楚瞟一眼文臻。
太史说小蛋糕最奸诈,果不其然。
口口声声不护短,要帮他们夫妻出气,实际却在暗搓搓套话讨护身符。
他家太史何尝看不出来,只是她心性如此,确实从来便这么认为,若是非要找燕绥报复,她会觉得是对她自己的侮辱。
但他容楚不觉得啊!
容楚懒洋洋抬抬手,书卷一指燕绥。
“我家大王言之有理。于她,不过是两国交战,各逞手段而已。”
“但是她可以不追究,我却是不成的。”
“于我,这只是我夫人产后被人追杀,险失性命。身为人夫,此仇焉可不报?”
燕绥倒也不走了,施施然坐下来,伸手一引。
想报就报,不服来战。
容楚满口说着要报仇,行动上却毫不急迫,一边点点头,一边顺手翻过一页,道:“这本书怪好看的,待我看完这书生打钟馗有没有成功了先。”
燕绥:“……”
感觉好像被内涵了呢。
……
屋内四人相对,院内两犬相会。
三两二钱虎视眈眈盯着面前的那只不速之犬。
它竟不知道东堂还有第三只像它这样的獒犬?
对面那只,身形比它还高大一些,毛色雪白,一双眸子色迷迷眯着,扭腰摆臀走来走去,要做甚?
三两二钱警惕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面前的香烤牛腿。
一定是垂涎王妃亲手给自己做的营养餐!
幺鸡慢慢地踱来踱去,上上下下瞄着三两二钱。
不错,不错。
没想到东堂居然有像自己这样的獒犬!
还是个母的!
毛色不错!腰不错!屁股也不错!看出来,好生养!
大王的皇位眼看就要有人继承了!
面前那盘香烤牛腿也不错!
比尧国皇宫御厨和南齐郡王府小厨房里的牛肉都做得好!
这是猿粪!
决定了!
美犬美食,它都要!
以后带它去尧国,给它看朕给它打下的江山!
幺鸡大王正在思量到底是以霸道总裁方式还是翩翩公子方式表白,忽见转角处缓缓又踱出一只獒犬来,一样的高大身形,银白毛色,狮鼻阔口……
幺鸡浑身长毛炸起,眯眼瞪成铜铃。警报大作!无忧
这里!居然!还有!一只!公的!情敌!
……
摄政王府占地广阔,大门却只有一个。
反正大门开多了也没用,没人敢上摄政王的门,这是个连巴结谄媚都无门的地方,谁还敢巴结皇帝的老子娘?
更何况这天下大小事,人人有共识,遇事求皇帝,可能还比求摄政王好办一些。
毕竟这位是斗死四大刺史加一巴掌皇帝的狠人。
所以摄政王向来门庭冷落,门政天天闲得抠脚。
摄政王府也没有正式的门子,四大护卫头领亲自轮班当门政——门口有一个机关总枢纽,他们比较熟悉操作。
今天轮到日语抠脚,正在昏昏欲睡,忽然觉得冷,正想着这大夏天的咋降温了,一睁眼就看见一根冰棱越过了鼻尖。
再一抬头,那根冰棱已经闪电般穿过了机关总枢纽,将精巧的机关冻裂,一道白影闪过,日语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王府的门开了。
几条人影不急不慢地过来,身后还跟着急速的马蹄声,负责天京戍守方位的旗手卫统领在后头大喊:“来者何人!速速停步!不可擅闯摄政王府——”
日语伸手就要按响手边警铃,却发现浑身都被冻僵了!
他瞪着眼,看着三人从他身边过,一个白色的颀长背影,看背影也能看出气场冰冷而强大,一个宫装艳丽女子回眸对他一笑,笑得他这个心有所属的人也不禁心中一荡,却见那女子数落身边一个女孩:“阿回你能不能不要淘气了,拿令牌骗了江湖捞的股份也罢了,干嘛戏耍城门领呢……”
那女孩声音软软:“他想摸我呢。”
“他只是想摸你,想而已。”
“那如果是真摸呢。”
“那就把城门轰了呗。”
日语:“……”
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旗手卫首领,看见王府大头领日语动弹不得,而机关门户已经打开,大惊失色。
日语:“调军!调军!对方是谁!”
旗手卫首领:“据报,可能是大荒女王一行!”
日语:“!!!大荒女王怎么会忽然亲身来此?为何没有国书?为什么所有军队、防线、州县乃至我们都没接到消息?她有没有带军队?她的军队在哪里?她的军队是怎么越过国境进入东堂境内的?这不可能!这是大案!大案!速速调军!调全天京军队和京畿大营!”
旗手卫首领:“王府内怎么办!”
日语:“王府内无妨!就三个人进去了!殿下和王妃今日都在,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通知群臣,戒备天京,挖地三尺,找出大荒潜藏的军队!”
……
长廊上,随心儿慢吞吞地拖着他的小拖车,一路轰隆隆地碾压过木质地板。
小拖车上有他无时无地都随身带着的全部小家当:全套特制洗漱用品,大到洗头膏小到耳扒子。三双小拖鞋,一双洗完澡用,一双洗完脚用,一双平时用。三双靴子,一双日常一双练武一双便靴。十条小毛巾,分别在不同情境下用。三只常用的枕头,分为午睡用,晚上用,平时休息用。十套衣服,从正式衣裳到内衣寝衣都有。三本最爱的书,都包了三层书皮,边角还用牛皮做了护角。三把伞。一把遮阳,一把挡雨,一把凹造型……东西都非常小巧,叠得更小巧,收纳在专门的格子里,另外还有十片金叶子,十个银锭子,十串铜钱……他喜欢三和十这两个数字。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饶是收纳细致,也已经高出了他的脑袋。东西多到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对,随心儿名随心,其实一点都不随心,这名字完全是他娘给他折腾疯了之后出于祈愿而起的。他长相如天使,性情似恶魔,不是恶毒的那种恶魔,而是难搞的那种恶魔,但也不是他爹的那种难搞,他不要求对称,整齐,但是是个细节控,分类控,收纳控……
和当年他哥出走时的行囊不同,他的小拖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毒和蛊,他不爱这些,嫌乱、脏、臭。
现在他拖着他的小拖车,默默向前走,身后远远跟着一大串的崩溃脸的护卫——小殿下方才好好地在练字,忽然起身,拖起他随时都收拾得齐全的小拖车,说一句“人太多我走了”,就跨上了长廊。
对,随心儿还讨厌人多。
据说他还在吃奶的时候,身边的奶娘加亲妈就不能超过三人。
小时候他以哭抗议,一度弄得文臻精疲力尽,以为这孩子是个夜哭郎,连大街上贴我家有个夜哭郎的蠢事都干过,后来无意识发现人越少他越安静,才发现这小子是嫌人多。
会走路后,只要身处空间人数超过三人,随心儿就自动默默走开。
以至于现在文臻想画个全家福都做不到。
后来发展到只要随心儿的方圆三丈之内人多到超过三个也不行。
文臻很担心日后会不会发展到院子里人不能超过三个,之后整个王府人不能超过三个,那她和燕绥是不是得和随心儿分家。
随便儿将她的随和发扬光大,随心儿将燕绥的龟毛更上层楼。
随心儿三岁便独自住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的护卫只能远远站墙头,此刻护卫们在墙头看着小殿下第N次打算离家出走,他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院子里不就小殿下和他的随身伴当吗?
哪来的人多呢?
护卫们狐疑地四处看,小殿下五感出奇灵敏,能在数里外感应到有人接近,这是有人进入王府并往他的院子来了?
但小殿下又要离家出走这事儿总不能没反应,护卫们正要按例上报中文大总管,准备把摄政王府最令人头痛的“如何既不接近小主子又能顺利把他拦住”的送命题给大总管解决。忽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传来,声音仿佛就是从随心儿从来不许人进去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随心儿立即便停住了脚步。
然后将小拖车往旁边墙上一扣。
他的小拖车上有挂钩,而院子墙上到处都有扣子,方便随时将小拖车扣在墙边而不倒下弄乱了物品位置。
然后他转身往回走。
他的房间都是他自己亲手收拾,顶多再加上随身小厮帮忙,只要他不在,房门必须锁着,这是谁进去了?
刚走几步,听见后头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却是自己那个又闲得浪回家的皇帝哥哥。
随便儿是个看似懒散其实工作效率很高的人,也是个看似好说话实则骨子里很霸道的人。他登基后,便以孩子需要充足睡眠养身体为名,改了四更起床五更上朝的规定,同时要求精简文风,谢绝清谈,朝堂之上所有大臣上折只给一刻钟的陈述和一刻钟的讨论时间,这个时间内没有讨论出结果的,一律押后且后果自负,因此现在上朝办事效率很高,基本上半下午他就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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