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旦进了庙中,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他稍微等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观察庙中景象。佛龛上一尊菩萨,塑像前一条横案,积满灰尘,几个泥捏的破碗,空空如也。地上既脏且乱,柱子上蛛网遍布,墙角窸窣声响,他急忙按住怀中短刀,转头去看,一只老鼠飞快地跑掉了。
那人与他约定的三更,时辰未到。
刘旦绕着庙内走了一圈,庙后见着几处草堆,两条烂席,料来曾有乞丐在此居住,却不知为何搬走了。他自然不知,住在此处的几个乞丐不是搬走,而是饥寒交迫,冻死了。平壤府专派有负责这活儿的人,前几天才拉出城外埋了。
看过庙内,刘旦略微放心,回到庙门口,见深黑的夜中,远处灯火稀疏,庙外不远有几棵树木,北风卷动起枝桠,时不时噼啪作响。夜渐深,寒意深重。
他瞧见一人鬼鬼祟祟,摸了过来。太远,看不清楚,他机灵地闪进庙门后边,待那人走到近前,借助月光看的清楚,正是他要等的人来了。他却不肯出去,细心地往那人来处张望了会儿,确实没有尾巴,这才轻轻咳嗽一声。
那人顿时停下,手摸向腰边,低声道:“偶然间两相窥望。”
刘旦道:“引逗的春心狂荡。”
这两句《墙头马上》里的词儿,用来做半夜会面的接头暗语,倒是颇为合适,即便有人听到,也不会怀疑。至于性别因素,自古有断袖之癖,虽为世不所容,更好解释为何如此隐秘会面。
那人迈步进庙,刘旦掩了庙门,隔绝了月光,庙内越发黝黑。刘旦问道:“怎样?”
“没人跟着。俺出来时,也没人发现。”
“得了甚么消息,这般着急见俺?”
来人先不说,问道:“这庙里?”
他有眼疾,短视,也就是近视,时下虽有眼镜,但多只能纠正老花眼,而且价格昂贵,有身份的人才有钱戴。此时庙中无灯,他看不太清楚。按道理,他这种人,不合适做细作,不过一来他短视的不严重,二来他与海东军中的那位高丽大官有乡里关系,因而依旧参加了这次行动。
“俺看过了,庙里没人。”
“有两个情报。”
“说。”
“小邓亲自下令,从流民中募兵万人。”
“这个我知道,城中见了募兵榜。另一个呢?”
“仍与募兵有关。他这次募兵,据说为的不是我沈阳,而是为的高丽与北部女真。”
“此话怎讲?”
“小人推测,小邓或许有进取高丽的打算,暂时应该没有北上沈阳的意图。不过,近日城中传言,海东行省的省府却定在了辽阳。小邓一向奸诈,他到底要取高丽,抑或只是将之做为幌子,真实目的仍在沈阳,小人打探不出来。”
刘旦皱了眉头,寻思了会儿,问道:“消息确实么?”
“大人放心。你不知道小人那老乡的脾气,好卖弄。他一个阉人,登上这等高位,尤其常常喝醉了对俺们这些老乡们吹牛。小人与他家当年是邻居,自小相识,特别对小人另眼相看。因此,这消息九成为真。”
“甚好,你做的不错。此事若真,对张大人与小邓签署协议大有帮助。俺会为你请功的。”
“丞相大人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就算肝脑涂地,报不了大人的恩德。小人不求恩赏。”
刘旦满意地点头,道:“那阉人说要荐你入军,进行的怎样了?有没有下文?”
“小人有眼疾,不太好办。那阉人知小人识几个字,小人素来在他面前,表现的忠心耿耿。他打算改而荐举小人入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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