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拉下去砍了”,险些脱口而出,王祺又忍了下去。他从没有迁怒别人的习惯,这大约与他少年宿卫元廷的经历有关,他一向能做得到体谅别人。即便是对待宫女、太监,他也不会不把他们当人看待。
他忍下怒气,道:“下去吧。”
自有别的侍从七手八脚,拖了那太监下去。宫女战战兢兢地上来,收拾茶碗的碎片、水迹。王祺转过脸,看了看堂下跪倒一片的十数个文武臣子。洪彦博、金镛诸人,皆然在列,都是他的亲信大臣。
他沉默了会儿,说道:“众卿家,东线接连告急,红贼三日间,连克两城。国家存亡,在此一秋。你们有何良策?孤洗耳恭听。”
他这话中依旧带着怒气。群臣彼此观望,没人出头。良久,洪彦博出列奏道:“臣有罪。”
“你有何罪?”
“臣前与红贼签署和约,……”
“这些事儿,现在还讲它作甚?再说了,红贼出尔反尔,与你何干?没用的话,不必再讲!……,洪卿,你出使过平壤,见过海东的虚实,接触过邓贼其人。依你之见,邓贼今番的攻势,其意何为?”
王祺眼神炙热,迫切地望着洪彦博。海东已经展开了攻势,他还问“其意何为”,很明显,他的潜台词是在问,“依你看来,邓贼这次到底是试探性地进攻,抑或是展开的总攻呢”?
洪彦博踌躇,说道:“臣观红贼小邓,掠双城、陷辽左、攻辽阳,无一不是谋定而后动,但凡一动,必然雷霆万钧。臣以为,邓贼此番的攻势,极有可能,应是早有预谋。”委婉回答,应该是总攻。
“早有预谋?早有预谋?”
王祺心中了然,洪彦博说的不错。可他仍然忍不住的大失所望网,强行压制下的怒气,又腾腾上来。
“邓贼早有预谋,可孤,不也是早就下过王旨,命慈悲岭沿线的守军,严阵以待的么?国库空虚,倾举国之所有,孤连内府的储存都拿出来了,厉兵秣马。换来的结果是甚么?换来的结果是甚么?三日连失两城,数万精锐竟然挡不住红贼的万余新军!你还说邓贼早有预谋?早有预谋!”
他双手放在腰带上,紧紧攥住,来回走动的步伐,短促而急躁。
他质问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们就是这样做孤的大臣的么?你们就是这样做我高丽的栋梁的么?你们就是这样,高踞庙堂之上的么?羞不羞愧?孤问你们,羞不羞愧?……,肉食者鄙!肉食者鄙!说的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行尸走肉,尸位素餐!”
群臣惭愧,拜倒无言。
王祺又是痛心,又是失望,骂了多时,才慢慢平息下来。
金镛趁机往前蹭了蹭,道:“大王息怒。事已至此,发怒也没有作用。臣愚钝,臣待罪之身,窃以为,眼下之急,还是在商议对策。至于追究臣等责任的事儿,不妨放在以后,待击退了红贼之后再说。”
王祺怒目相视,半晌,无力地退回堂上,坐倒椅中。他嘶哑着嗓子,道:“有何对策,速速道来罢。”
敌国来袭,应对之策,不外乎和、战两途。海东就是撕毁了和约,发起的这场攻势,和谈自然没可能。那么,就只剩下应战这一个办法了。该怎么应战?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调兵遣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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