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杨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转到堂上的案几家具。红木的座椅,沐浴在阳光中,懒洋洋的,温和而又安适。案几上摆放的茶碗,有的喝了点,有的没有动。掀开的茶盖放在一边,暖暖的茶水袅袅生烟。
飞过的海鸟鸣叫了声,清脆悦耳。
刘杨恍如梦中惊醒似的,自嘲一笑,道:“天一热,就困。众位快快请坐。……,这茶还不错吧?我家主公专派人送来的,特意用来今日招待诸位将军。……,这一位陈良陈先生,是主公的使者,诸位将军有何想法,可尽管对他讲来。咱们细细商议。陈先生,要不你先说两句?”
众人落座。
长野四郎道:“俺等的想法,早给你家主公说过。你家主公要有心无力,派不出兵马的话,俺们也并非不能体谅。全罗诸道,俺等自取便是。事情明摆着的,这还有什么值得商议的?陈秀才,你说是么?”
陈良点了点头,道:“不错。”
藤次郎闻声而起,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抽出短刀,揉身扑上。长野四郎没反应过来,连中三刀。堂中二三十个倭人,紧随着有十来他这一派系的人亦腾身而起,分别扑向不同的目标。一时间,偷袭方的短刃接二连三**受袭方的体内,“噗、噗、噗”的声响不绝于耳。
长野四郎大叫一声:“你!尔等,……,鼠辈敢尔!”
他力气很大,挣扎着要反抗,藤次郎勉强按住,又戳了两刀。
长野四郎痛呼惨叫。
刘杨充耳不闻,跨步上前,拽住他的发髻,陈良从旁协助,按住他的手脚。三人使力,长野四郎动弹不得。刘杨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沿着他的脖子,狠狠划下,转了一圈,割下了他的头颅。
他一死,他那一派系的倭寇头目们顿时没了斗志。识趣的,跪地投降;顽抗的,尽数杀死。
又有几个两边派系都不属于的,骤见此变,不觉骇怕惊惧,面如土色,双股战栗,几乎吓的魂不附体。刘杨提了长野四郎的首级,半个身子被血水浸染。他抹了一把脸,转过头来,温声向那几人说道:“奉大将军命,诛长野四郎。与你们无关,不必害怕。”
仁至义尽,既然不能控制,只好图穷匕见。
堂外,刘杨的亲兵队长执着血淋淋一柄长刀,奔了进来,大声禀道:“报将军,有陈先生带来的一百精卒协助,长野四郎诸倭寇所带之亲兵,已然尽数伏诛。”
又一阵奔跑声,在藤次郎的口中去了耽罗岛的菊三郎,满身血污奔了进来,大声禀道:“报将军,有陈先生带来的四百军卒协助,长野四郎诸倭寇船上所带之人马,已然悉数伏诛。其船只,尽入我军控制。”
藤光秀丢下短刀,狠狠踹了长野四郎的尸体一脚,出了多年来的一口恶气。
他抱拳大声禀道:“报将军,舍弟藤次郎并及平壤水军各部,数日前便已经悄然埋伏在了长野四郎主力所在之港口。预定今夜伏袭,末将请长野四郎并起党羽之首级,即赶去参战。敌明我暗,兼且彼群龙无首,只要出示他们的首级其部属观看,此战必胜。”
刘杨颔首,递了首级给他。藤次郎又割下其它几个死掉倭寇头目的脑袋,脱去袍子,随便卷在一起,往肩膀上一搭,大步地去了。
“陈先生辛苦,手上染了血迹。来人,备清水,请陈先生洗手。”刘杨憨厚一笑,“长野四郎一死,壹歧岛的松浦党必然来犯,以及长野四郎已经占据的全罗道上多个县城里的倭卒,该如何应对,还得与诸位将军商议,……,众位请坐。
“对了,主公送来的这些好茶,味道还不错吧?喜欢了多喝点,临走了带些。主公的一片心意,不可浪费,望诸位好生体察。且请,且请……。”
他憨厚淳朴的话语,娓娓传入春风之中,飘荡远去。
春风徐徐,掠过高处。碧波万顷,小岛如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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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友定。
一名有定,字安国。福州福清县人,他祖父时,迁至清流明溪。
“世农业,为人沈勇,喜游侠,乡人畏服之。”
“幼孤,佣于橘州富室罗氏。虽病头疮,其状魁岸,有志略。即采樵为戏,辄设队伍。罗翁奇之,将以为婿。其妻不悦,呼为‘疮头郎。’因失鹅而奔宿于邻舍王氏之门,其家梦虎踞门,得友定,大异之,乞于罗翁,妻以女。俾习商贩,辄折其赀,大困,充明溪驿卒。”
他由驿卒起,接连以战功升任明溪寨巡检、清流县主簿、县尹、延平路总管等官职。
1359年11月,“陈友谅兵陷杉关,友定力战,友谅兵乃退”。陈友谅派去打杉关的将领即为邓克明,陈友定击败了他,并“获其将邓益”,立下了大功。“元拜友定行省参政。”
明朝的解缙评价说:元末诸雄,独陈友定始终尽节为无愧。
他的儿子名叫陈宗海,“工骑射,亦喜礼文士”。
朱元璋征伐福建时,汤和奉命招降,“友定力拒之,曰:‘吾为元守土官,可以土地易富贵耶!’”陈宗海劝说他,不妨投降,“以存宗祧”,“叩谏不听,遣出守将乐”。他磕着头请求陈友定,为了保全血脉,不如且降,陈友定不听,把他派出去守将乐。
陈宗海说:“父亲要做忠臣,儿子不能做义士么?”
明军破城,擒获了陈友定,“械系送京师”。陈宗海闻讯,“自将乐来归,遂并执之。”
“友定至京师,帝将释之,授以原官,曰:‘不降,伏‘铜马’(古炮烙刑也)。’友定对曰:‘事败身亡,惟有死耳,尚何言!’友定伏之,并其子诛之,命瘗其尸。”
父子二人,虽然出身很低,而且效忠的是元朝,但是视死如归,一个不以土地易富贵,一个主动从父而死,相比反复再三的狡诈之徒,值得尊敬。
只可惜,他们虽然尽忠,却是尽错了忠,没有明白民族大义之所在。自以为尽忠报国,实则认贼作父,助纣为虐。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时代局限性的限制,毕竟在当时虽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到底没有现代民族观念的形成。
可恨,又叫人惋惜。
陈友定是从明溪开始起家的,宋末,文天祥路过明溪,留下了两首诗。其中一首写道:“百万貔貅扫犬羊,家山万里受封疆。男儿若不平妖虏,惭愧明溪圣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