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州城中,田丰夜不能眠,披衣出院,抬头看天,隐约见南方浓烟滚滚,听云外闷雷,他心有所感,悠悠地说道:“雪晴才没几日,又要变天了。[..l]”
在并不宽广的益都、济南周边,大约一两百里方圆的土地上,便在田丰有所感的同时,一幕又一幕激烈对战的场景,不时地在上演着。自海东援军到来之后,察罕与邓舍就在不断地进行新一轮的斗智斗勇。而当战事发展到现在,双方的棋子都可算已经落在了明处。
棋盘如战场,落子不能悔。不论虚实,既已落在了实处,剩下的就非棋手可以掌控。成大事者,半听天命,半从人力。人力已毕,接下来,就只有看到底天命属谁了。益都城中,邓舍遥望堂外的夜色,良久,也悠然低声,发出了一句与田丰类似的感慨,他说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知到明天早上,这益都的天会否能更换一个光景。”
堂上诸人,洪继勋、姬宗周、章渝等,人人皆心中清楚。苦守益都两个月,被动挨打两个月,好容易盼到援军赶来,并正式与元军展开了交锋。能不能就此一举扭转乾坤,化被动为主动,关键之关键,就看今夜了。
室内的空气有些压抑。邓舍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郭从龙的信使退下。
他注意到章渝等人都是气色不佳,很有点困意朦胧的样子,当下说道:“章公,既然困了,也不必在此呆等。适才听几位信使们的军报,既然各处的战事都已经纷纷打响,咱们便静候文郭诸位的捷报便是。诸位,且就散了吧。各归本府,早些安歇。”
章渝几个,也真是困了。
连着许多天,他们这些人每天的睡眠的不足两个时辰,常常才挨着枕席,就因为又有急事,被属僚匆忙叫起。尤其姬宗周,向来养尊处优,毛贵、王士诚在的时候,对他也是非常的优容相待,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但是,困归困,真要叫他们去休息,没一个能睡得着的。
邓舍说的轻巧,“静候捷报便是”,如果来的不是捷报呢?诚如郭从龙所言,现在益都战事的重点不在城中,而在城外。城外打的好,益都之围自解。城外要打的不好,益都的下场不言而喻。
姬宗周咳嗽声,说道:“主公运筹帷幄,文平章、赵左丞诸将,也都可谓俊杰之才。臣等虽知此战我军必胜,而且对援军与察罕的交手也端得盼望良久,但是,……。”
他干笑两声,接着说道:“但是,当此战真的来了,当此战真的打响了,不瞒主公,臣的心中不知怎的,实在有些七上八下。”看了看坐在上首,拿着纸扇摇个不停的洪继勋,由衷叹道,“臣这养气的功夫,说实话,本来也是颇为自傲的。现在看来,非但远不及主公,与洪先生相比,臣也是望尘莫及,拍马也赶不上呀。”
早些时候,邓舍曾在城头上给过姬宗周冷脸色。[..l]这一段时间,他总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挽回过错。一番话,又像是由衷而言,给人一种“这是个老实人”的印象,又不动声色地拍了邓舍与洪继勋的马屁。
洪继勋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没有说话。邓舍也是笑而不言。诸人既然不愿走,他也不勉强。见王夫人又端了药汤上来,接过来喝下,吩咐道:“把我的好茶叶取出来些,冲与诸位大人品尝。”
邓舍不好口腹之欲,包括喝茶,也不是很在意。好茶,他能品出来。不好的茶,他也一样能喝得下去。不过,毕竟身为数省之主,堂堂的燕王之尊,底下人给他上供的不少。所以,好点的茶叶还是不缺的。
王夫人乖巧地应了声,纤步款款,转入后堂。
对姬宗周、章渝等人来说,王夫人既是上任主子的内室,又是现任主子的侍妾,恪守“上下尊卑”以及“非礼勿视”的名言,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唯独洪继勋毫不在乎,一点顾忌没有。看着王夫人摇曳生姿地步入后堂,他晃了两下折扇,笑道:“步步生莲华,可谓此乎?”
邓舍一笑,不置可否。
宋元之际,有关茶文化,流行有很多种的游戏。比如“斗茶”,又叫“茗战”。还有一种,唤作“分茶”。不但受到文人雅士们的喜爱,底层的百姓们也很喜欢。可谓上至王侯,下到民间,与“斗茶”一样,都是十分的风靡。前宋的宋徽宗,有名的风流帝王,便精于分茶。甚至传入女真,前金的金熙宗也堪谓此道高手。那么,何谓“分茶”?
“分茶”,是文人起的名字,也许民间对其的称呼,“茶百戏”,更能揭示这种游戏的本质。说白了,也就是在的点茶的时候,以汤面幻出花鸟书画、虫鱼鸟兽等等图像。相比斗茶,实际更难上一层。
王夫人取了茶具出来,当堂煮茗。诸人看玉手弄细碗,生香熏红袖。不多时,满室清香。邓舍有心打破堂内的沉闷,笑对姬宗周说道:“姬公,久闻你乃分茶的高手。请看看今天我这茶叶,可适合用来分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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